中年男人一脸无辜的说：“小柔啊，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的客户说的。像我们做小本生意的，赔不起呀！”又盯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咱们都是老关系了，我咋能胡说？”
小姑娘又挺了挺胸，讥讽的说：“你还知道是老关系？哪你咋还在这里胡闹？我们一天出多少货你知道不？都像你一样没事找事哪我还做不做生意了？赶紧滚，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中年男人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摇手说道：“行行行，你嘴能。不跟你说了，等大老板回来我跟他说。”说完气冲冲的带着几个人都走了。
范之淹见人都走远了，这才走到小姑娘的摊店问道：“小姑娘，请问你是不是赵大柱的妹妹？”
小姑娘噗嗤笑了，抬头看了范之淹一眼说道：“谁是小姑娘？你长眼睛没有？我今年都二十一了。”
话音刚落，马上围过来几个半大小伙子闲人，贼眉鼠眼的看着范之淹。小姑娘也变得严肃起来，上下打量着范之淹，看着他衣着整齐的样子，绝对不是个做生意的。她双手交叉趴在柜台上，冷冷说道：“你认错人了。”然后随着对面店里的播放的迪斯科强烈节奏抖动着腿扭脸看着别处。
范之淹看着小姑娘不屑一顾的样子，想马上转身走人。但是想到自己生活来源都没有着落，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赵大柱的同学范之淹，中学毕业后到现在有七，八年时间没见过了！我知道他有个妹妹叫赵小柔，温柔的柔，应该就是你。”
小姑娘一怔，看了范之淹几秒钟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范哥啊！古城九十八中的高才生，快过来坐。不过你现在个子这么高，我还以为是便衣哩！”说完看了几个闲人一眼，闲人们立刻散去了。
没等范之淹反应，赵小柔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了起来，大声说道：“哥，你同学范哥来找你了。哪个范哥？奥，我不知道名字，你跟他说吧！”说完把电话递给范之淹。
范之淹接过电话刚说个喂，就听对方大声说道：“是老范呀！我一听想起来你了。老同学咋回事？寻我干啥？算了，大哥大快没电了，你等几分钟，我马上过来。”范之淹握着电话一个字也没说成，慢慢把电话放回了电话机上。
小柔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范之淹，诡笑着说：“我哥是不是要过来？他就是爱显摆，买个大哥大扎势哩，打电话又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实际上还是心疼一分钟四毛钱的电话费。”接着又神秘的说道：“这里的人都叫他大老板，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名，所以等会见面不要叫他的名字。”
范之淹惊讶的看着小柔，连忙点点头说道：“行，难怪问了半天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又不相信的问道：“你哥真有大哥大？”
小柔娇笑一声说道：“那当然，怎么会骗你？”
十多分钟后，范之淹猛地听到大家都恭敬的喊：“大老板早！”定眼一看，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精干体壮的男人大步走过来。只见他身穿超长圆摆文化衫，未系扣子。脖子上挂着耀眼的大金链子，过膝短裤扎着两寸宽的黑色牛皮带，腰别传呼机，手持大哥大，后面跟着几个十几岁的小伙子。
范之淹看得呆了，竟然不知道如何打招呼。
大老板抓住范之淹的双手，激动地说：“老范，范大学生，啥风把你吹过来了？”顺手拿了一条红塔山说道：“走，正好该吃午饭了，咱哥俩去喝几杯。”
刚出市场，只见那个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大汉拦住了去路。赵大柱正高兴的走着呢，看见这阵势立马停下，后面的小伙子们冲上前去形成对恃状态。
赵大柱走上前去，问道：“咋！啥事？”
中年男子走过来恭敬的说：“大老板，我在你这里批发的烟是假的，卖不出去，这损失咋办？”
赵大柱浑身一震，圆睁双眼说：“在我这里买假烟？不可能！烟在哪里我看看。”
中年男子掏出一包打开的红塔山，递给了赵大柱。赵大柱掏出一支点燃猛的吸了一口，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他看了看烟灰，整个发黑而不落。又看了看过滤嘴，已经收缩变细。再看了看烟盒，却看不出问题。
赵大柱把烟扔掉，打开了他胳膊夹着的那条烟，取出一盒扔给了中年男子说：“这是我刚才随手拿的一条烟，你打开自己看看，尝尝吧！如果有问题我赔你十倍！”
中年男子打开取出一支点然后也深吸一口，没有咳嗽，再看看烟灰，是灰白色而均匀燃烧。他的脸色马上变了，支支吾说不出话来。赵大柱过来拍拍他的肩：“朋友，做生意讲一个信字，我最恨卖假货！你的烟被人掉包了，还是查你自己内部的人吧！”说完拉着范之淹扬长而去。
赵大柱带着范之淹过了马路到对面一家餐馆，上面写着“喜再来”。门口早有迎宾小姐们齐声呼道：“欢迎大老板光临！”赵大柱马上高兴的左右点头，顺便还捏了一个姑娘的脸蛋子一下说：“越来越水灵了。”
进了包间坐下，两个服务员马上站在旁边。赵大柱笑着看着她们说：“去先拿五瓶古城啤酒。”一个服务员马上出去了。又给另一个服务员说：“拿手的两凉两热。”
服务员捂嘴笑了：“大老板，拿手的热菜得您亲自来。”
赵大柱一拍脑袋说道：“也是，你们准备好给我说，我去弄。”
范之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啤酒来了，赵大柱全部打开，一人倒了一大杯端起来说：“七年多不见了，干杯！”说完两人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说：“这个饭店是我开的，我也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的。”
范之淹举杯说道：“洗耳恭听！”
赵大柱看着天花板陷入回忆中，他慢慢说道：“你知道的，我高中那时候真捣蛋！学习不好。不要说大学，连专科都考不上。毕业后无所事事，纠结了一帮人打打闹闹。家里人很着急，实在没办法就花钱把我送到了秦岭脚下厨师培训学校，专学西北美食。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特别喜欢做美食，所以学得很带劲！学成后正好古城国际大饭店开业，需要帮厨。小时候一直打打闹闹，虽说不是啥好事但是也练就了一身臂力和腕力。应聘时那是百里挑一，最大的锅有5斤重，加上一锅菜得有7，8斤。我是以娴熟自如的运锅能力被录取的。饭店自助餐都是炒大锅菜，累！虽然说不是主要做本地菜，但是工资每月五百，外加奖金两三百，在那个时候已经是绝对的超高工资了，所以我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赵大柱停了一下回味着以前的自豪，他又碰了一杯喝了一大口说道：“一年后就升为大厨了。然后我在原有的菜谱上加入了西北特色美食：盘丝红油米皮，腊汁肉夹馍，西北孜然羊肉，灌汤包子等等，深得中外客人的喜爱，餐厅的上座率是直线上升。”
赵大柱讲到这里，两个凉菜上来了。分别是：凉拌耳丝，爽口黄瓜。
赵大柱指着清新透亮的耳丝说：“给我送肉的是gl县的一个朋友，他也给古城国际大饭店送肉，绝对新鲜保险。”
范之淹尝了一口，果然脆香清爽。又尝了一块黄瓜，酸甜可口，马上食欲大振。连连称赞：“极有特色！极有特色！”
赵大柱笑了：“看你品尝的样子你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美食家。”又叹了口气又说：“你是文化人，像我这种没有文化的人只能干这个活。你看看我的衬衫，是现在街上流行的文化衫，其实上面写的啥我也不懂，就是赶个时髦。”
范之淹一看大笑道：“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使劲打我（hit me hard）。
赵大柱一惊，接着也大笑道：“有人说写的是鸟语花香，管逑他啥意思哩，就是扎个势。”
范之淹看着赵大柱的大哥大问道：“听说一个手机上万元，你花这么多代价能有多少用？”
赵大柱一怔，随即咧嘴笑道：“有用没用不重要，这就是扎个势。你知道在咱古城混，势很重要！就是街上的碎闲人，也懂得扎势，不过那是笨狗扎个狼狗势！”
范之淹哈哈大笑。
赵大柱没有笑，仍然一本正经地讲他的大道理：“大哥大是个稀罕物，虽然贵但绝对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极少数人拥有，现在古城市也不超过200部。一个大哥大一万两千多元，打电话出进都要收费的，费用极大，一般人谁能养活得起？”
范之淹叹道：“我的工资5年买不了你一个手机！以前只是在电影里看到大哥大，没想到你这小子会有，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赵大柱摆摆手说道：“跟我说话就不要文绉绉的听着不舒服。”接着继续说道：“这个势是必须要扎的！只有这样别人才看得起你，才愿意和你合作做生意。”
范之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解的问道：“你在古城国际大饭店待遇那么好，咋改行批发烟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