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乐乐和燕永奇是早早就来了的,她伸直脑袋看着,终于看到焦大将军跟着刑部的人走了过来。
他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算是保留了体面。
刑部的刑官当众宣布判罚结果之后,就要开始行刑了。
焦大将军冲着众人抱了抱拳,声如洪钟:“陛下推行新法,我等自当听从。大家伙都记好了,这新法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违反了,都会受到惩罚。我就是最好的明证。”
说完,焦大将军就趴在了那宽大的板凳上,等着受罚。
这时候,燕永奇走过来,冲着那刑官抱了抱拳,朗声道:“刑官大人,听闻这新法上言明,若受刑者年纪大了,可以由子嗣代罚,对吧?”
“回王爷的话,是。”
“那好,有道是女婿半子,今日,就由我来替焦大将军受罚。”
刑官们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天哪,真的要打王爷吗?
虽说打王爷板子要比打大将军板子更有说服力,但是毕竟是王爷啊,真的可以打吗?
新法刚刚推行,打了王爷的确是能够最大程度地让百姓们信服新法的力度,但是打了王爷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呢。
好像是说不准。
刑官们还没拿定主意,焦大将军自己便受不住了,他瞪了那刑官一眼:“我还没老到受不住板子的地步,打我就行。”
焦乐乐忙近前,捉住焦大将军的手,低斥道:“爹,你少说两句。”
焦大将军闷声应了,低语道:“这小子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咱们不能上当。”
“不会的。”
看到女儿替燕永奇说话,焦大将军也发觉了,女儿对燕永奇的态度好像好转了许多,如此也好,总不能让这两个人成仇人。
很快,在燕永奇的坚持下,刑官们拿定了主意,便决定让燕永奇代为受罚。
当然,刑官们向周围的围观百姓解释了原因,难免产生误会。
谁知,一听说要杖责当朝王爷,来观看的人更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燕永奇代替焦大将军挨板子。
燕永奇趴下去,看着那手腕粗的木棍,心里还真是有点胆怯。
杖责六十,听起来好像也不太严重。在心里,燕永奇开始安慰自己。
然而,第一棍子打下去,燕永奇疼得直抽抽,四肢都不由得伸直了。
天哪,这行刑的人还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啊!
然而,豪言壮语已经说出去了,悔不得。
燕永奇只得咬牙受着。
他尽量心里想些事情,多多少少转移一下注意力。
说起来,从明面上来看,他是新法颁布以来公开判罚的第一人,身份又摆在这里,出了今天的事情,谁也不会再怀疑朝廷要推行新法的决心。从暗地里来看,他代替焦大将军受罚,完全是顺应彭五的意思,因为这样一来,以后在焦大将军那里,他也算是有了份功劳。只要感动了他,在彭五看来以后的事情就会
更容易做,可以更好地迷惑彭五。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这板子都挨得值。
既然值得,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受着吧!燕永奇一边想一边安慰自己,瞧瞧,自己身为大渝一品亲王,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撅着屁股趴着受罚,也可以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以后新法推行下去,他估
计要被载入史册。
天啊,一个因为当众受罚被载入史册的王爷,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虽然别扭,但如果能让天下百姓都觉得朝廷推行新法是认真的,那就是值得的。
抱着这股子信念,燕永奇忍着疼,任由那棒子一下接一下打在自己的身上。
等他不再胡思乱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负责杖责的刑官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燕永奇仔细听了,发现这刑官正在数数。
听到刑官口中念出的数字,燕永奇觉得有点崩溃。
居然才二十六。
可他的屁股已经疼得火烧火燎的了,可这棍子还是毫不留情地落下,一下又一下,他的身子也跟着一动一动的,疼得几乎忍不住。
等刑官数数数到三十九的时候,燕永奇已经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疼得他只想晕过去!
焦大将军站在一旁,也有些不忍心。
他能忍,焦乐乐却忍不住了,她冲到刑官跟前,急声道:“大人,剩下的板子我来替他!”刑官一脸为难:“王妃娘娘,并非是下官驳您的面子,实在是因为新法明文规定,代罚之人只能有一个,中途不得换人,不然就达不到惩戒的效果。所以,只能委屈王爷一
个人了。”
焦乐乐咬着嘴唇,面色发白。
她看了看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也明白了,这个时候,求谁都是没有用的。陛下决定推行新法,就不会容许任何有悖于新法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永奇受罚。
可是,已经有血不断地从他的身上滴下来,要是这样打下去,他身上的伤只会越来越重。
但,她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让焦乐乐觉得很无助,她扑到燕永奇跟前,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哀声道:“你还好吗?”
燕永奇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看焦乐乐,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没事,我受得住。”
焦乐乐伸手去捂他的脸,带着哭腔说道:“快别笑了,省点儿力气吧,你这笑比哭还难看。”
“是吗?你见过我哭?”
看到燕永奇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贫嘴,焦乐乐心中五味杂陈。
对这个男人,她明明是有怨气的,可有些时候,偏偏又恨不起来。
所以,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非常讨厌的那种讨厌。
想着这些,焦乐乐忍不住落了泪。
瞧着板子一下一下落在燕永奇的身上,焦乐乐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扑簌簌往下掉。
起初,燕永奇还能抬手给她擦一下眼泪,后来就没这力气了。
他的脸贴着板凳,已经半睁半闭。随着刑官说出“六十”这个数字,燕永奇缓缓闭上了眼睛,两只手彻底垂了下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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