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赶紧摇了摇头,“留在宫中是奴婢自愿的,奴婢已经没有家了。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奴婢愿意!”
容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只是淡淡点头,又继续抚琴。
“太子殿下!”宫婢匆忙的声音打断了他。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公主她,长公主她!”
容鹤抚琴的手逐渐停住,抬眸看向这个满脸惊恐的婢女,“皇姐怎么了?”
“长公主她……薨逝了……”
琴弦折断,飞溅到容鹤的耳边,划出了一条血痕,也震得他耳畔刺鸣阵阵。
他面色发白,“你瞎说什么呢?皇姐才嫁过去两个月。”
那宫婢直接跪下开始哭了,“是奴婢听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说的……公主嫁过去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冬至节前就生了一场大病,大夫怎么也看不好,说是水土不服,然后……前儿个云藩王飞鸽传书过来,说是公主已经病逝,还问皇上,要不要将公主的尸身接回去……”
容鹤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琴桌和琴、檀香都打翻在地,一片狼藉。
“父皇怎么说?你快说啊!”
“皇上方才昏倒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正赶过去呢,张贵妃去过去了。所以……”
所以,这件事情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太子殿下!——”
宫人们追在飞奔出去的太子身后叫喊着。
他在雪中飞奔,不断祈祷着,这不真的,断然不会是真的!
……
长公主病逝。
冬天的这场雪,似乎就是在给南炎上了一层哀悼的白色。
云藩国那边一连过来了好几个特使,跪求皇上的原谅。
并说,王后和世子也会亲自将公主的尸身送回,南炎的任何责备他们都接受,也愿意向南炎补偿,对没有照顾好公主一事表示歉意。
皇上召集所有武将去宣誓殿商议,是有关和云藩国的事宜。
自然,顾婉卿和白珏都在内。
这是头一回众武官都聚在一起,毕竟公主突然病逝在云藩国是大事。
白珏和顾婉卿搭乘同一辆马车入宫。
从御花园这条必经之路走过的时候,容鹤正站在路中央。
他眼下有一片疲惫的乌青,眼内布满红血丝,别更说一看就是哭过的肿胀的眼皮了。
白珏和顾婉卿互看一眼,都知要面对什么。
“参见太子殿下。”
容鹤缓缓靠近,顾婉卿心里有点发毛。
“白珏。”
“是。”
白珏刚抬头,迎面就飞来了一个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侧脸上。
指骨和颊骨碰撞的声音极响。
周围的所有宫婢吓得纷纷跪倒,却没人敢多嘴。
顾婉卿扶住白珏,没让他跌倒在地。
白珏的眼角瞬间淤血,他又恢复好站姿。
容鹤的拳头并没有松懈,继续挥下一拳。
而这个拳头,被顾婉卿接住了。她虽是女人,力气却不必容鹤小。
“太子殿下,请息怒……”
顾婉卿也不知道该不该在后面接一句,请节哀了。
容鹤放下了通红的手,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盯着白珏看了很久很久。
用一种极为冷漠锐利的目光在凌迟着他。
顾婉卿从没见过露出这种眼神的容鹤,她印象中太子替她解过围,是个温柔暖心的人。
藏露的杀气和他并不相符,让人心里有些难过。
顾婉卿才认识太子半年而已,却亲眼瞧见他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事情。
任何行为,也都可以理解了。
此条路还会有其他人经过,若是被别的官员看见可能会惹人怀疑太子为何对白珏这般生气。
顾婉卿拉着白珏要走,“殿下,皇上还在等着臣和白珏。臣,和白珏先告退了。”
容鹤冷声质问,“白珏,你后悔吗?”
白珏迈着迟缓的脚步,“臣不后悔。”
“好,很好……”
容鹤仍旧站在原地,身边的内侍害怕地提醒,“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可不能让皇上知道殿下在这里胡闹啊。”
并且内侍刚刚看见,殿下的那只手就放在腰间的短剑剑柄上。
刚刚若不是绾青将军阻止,短剑恐怕就朝着白二爷刺过去了。
……
宣誓殿内,皇上额头缠着绷带,上面还有点渗出来的血。
来之前,皇上身边的内侍就提醒,不要再提关于公主生前的事情,只是讨论和云藩国的有关事宜就好。
皇上彻夜未眠,今日早上昏昏沉沉地从阶梯上摔了下来,磕破了额头,让他本就病痛的身体又加重了。
皇上应该也极度后悔将容睿姬嫁给云藩世子,这才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似乎一夜之间白了很多头发。
可他也不是普通父亲,这也不是一桩普通的婚事,和云藩国将来的问题,他们还是需要面对。
“公主的尸身必须要回归南炎,至于云藩国的歉意,皇上,我们还是需要斟酌,暂不可做回应。”
“公主病重之时他们未曾禀告,已经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臣以为,当以此理由给他们一点颜色,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南炎。”
“是啊皇上,臣愿意领兵,明日就出发征战云藩国,管他们是什么古怪的地形,臣一定能尽数收复,为南炎再添领土!也为长公主报仇!”
顾婉卿静静地站在这些武将的旁边。
其实她和白珏来之前就猜到了,皇上心里根本就是有所打算。
这次只召集武将们,文官一个都不在,其意思根本就不是如何斟酌和云藩国这次的关系。
而是,如何去取得云藩国的方法。
“白珏,你如何看?主战还是主和?”
白珏颔首道:“臣主战。”
众武将们满意的点点头,还好白大人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
顾婉卿瞪圆眼睛,意料之外。
皇上又看向白延盛,“白侯爷呢?”
“臣暂且没有主意。”
白延盛答后,还看了一眼白珏。
他和顾婉卿是同样的感觉,白珏是果决之人,但依照他的性格,不会立刻做出是战是和的决定。
白珏又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的战,并不是杀伐的战场,而是在领土和城池、收税上的分割,和必须让他们妥协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