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古川和杨紫燕带着刚买的药材,扒上了通向城外的公交,因为是秘密执行任务的原因,他们没有开车。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很不好,正巧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车内全都是人,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可怜古川还有一身皮外伤,时不时被谁蹭一下,痛的龇牙咧嘴,还不好发怒。杨紫燕见他这么惨,也只能眼巴巴看着,爱莫能助,在这么拥挤的车厢内,她能保证自己不被吃豆腐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油柏路年久失修的原因,二路公交行驶路在上,时不时被路面的坑洼咯一下,不少人晃得头昏目眩。他们因为工作的原因本身就有一肚子闷气,当下被勾起了邪火,嘴里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唉,早知道就乘下一班车来了,这特码就是活受罪。”古川因为疼痛脸色有点发青,一边吸着凉气,一边说道。
“那也没办法……赶时间嘛。”杨紫燕有点心虚的垂下了脑袋,不敢和对方对视。
他张了张嘴巴,正要回话,哐当一声巨响蓦地从耳边传来,脚下也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公交车骤然一个急刹车,在尖锐的嘶鸣声中,乘客们因为惯性齐刷刷的向前倒去。
“什么情况!司机你丫是怎么开车的!”
“麻痹,刚从买的一篮子鸡蛋摔烂了一半,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陪你回总部。”
“这个司机会不会开车?大人也就罢了,我家小孩要是撞坏了怎么办!”
乘客们好不容易站稳,一路上积压的不满顿时爆发出来,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一同质问起了公交车的驾驶员。
“唉!”中年司机踩了踩油门,没反应,又反复的试了几次,才重重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今对不住大家,车子抛锚了,我下去试着修修看,如果修不好,那就只能麻烦大伙儿等公司派下一辆车过来。”
“啊!我今天赶回家有急事啊,这紧要关头抛锚,这不是添乱吗!”
“什么破公交,你等着,我明早上去给市里投诉你们公司!”
“你们别废话了,磨磨唧唧有屁用,赶紧让司机下去修吧。”
中年司机顶着骂声,先给公司打电话汇报了情况,接着才灰溜溜的跑下车,取出工具箱开始检修。几个懂修车的人也陆续下去帮忙,车里的人等了几分钟,按捺不住焦躁,纷纷下了车,好近距离看司机和几个乘客的修理实况。
几人磨磨蹭蹭折腾了接近十分钟后,司机一脸颓然的钻出了底座,摇着沾满油污的双手连连致歉:“抱歉抱歉,暂时修不好,实在对不住。”
“怎么办?太阳都快下山了,等天一黑,有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杨紫燕揪了揪他的衣摆说道。
“还能怎么办?等公交啊,难不成我们俩能跑过去?还有二十公里路程呢。”
这时,伴随一声长嘶,一辆天蓝色五十铃卡车停在众人旁边,车窗很快被摇下,露出一张黑瘦的脸:
“怎么着,车抛锚了啊?”
“这不废话啊,看热闹不嫌事大!”当下就有人回答。
“有人急着去大方庄吗?一个人五十。”卡车司机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眼里溢满了贪欲,趁机敲诈勒索。
“五十你个头,后面装的是粪肥,臭死的要死,能坐人吗?倒给我五百也不坐!快滚快滚!”一名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须的男人骂了起来。
“唉?车头里还有座位啊,后面一排是空着的,有人想坐吗?”黑瘦的司机顺势打开了车头后座的门,嘿嘿嘿的奸笑着道:
“一人五十,谢绝还价!”
“走!”古川想了想就拉着杨紫燕上了车,坐上后座,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一百块就一百块,少废话快走,我们赶时间。”
就算有下一辆公交车的座位再加增派的空车,恐怕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到时候自己还是免不了被磕磕碰碰……一千块而已,就当喂猪了。
“好嘞!”司机眉飞色舞应和了一声,对着车子下吼道:“还有没有人啊?没有人我可走了!”
“快滚!难得有两个肥羊让你宰,还特码没完没了了。”络腮胡大汉挥了挥拳头,作势要上来揍他。
“穷鬼!”黑瘦的司机连忙踩动油门,临走前还朝着对方吐了一口浓痰。
晚霞中,蓝色卡车一路疾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体沉重的原因,开的倒是还算稳重,就是从后面粪味有点重……
杨紫燕从上车开始,就没有松开捂住鼻子的手,眼睛无精打采的望着窗外,一副迫不急待想下车的表情。
卡车司机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打定主意,慢慢悠悠的说道:“两位,能不能先把车费结一下,您看,车就在奔向大方庄的路上,我人还能飞了不成。”
“行。”古川心思全放在伤口上,全然没注意对方脸上的贪婪表情,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递了过去:
“拿去。”
“好好好。”黑瘦的男人腾出一只手,接过钱,捏在手里验了一下真假,马上收进了衣兜,脚下同时踩下了刹车。
嘟——!
蓝色卡车骤然急停在油柏路上,司机慢条斯理的掏出一根紫南京,点燃后叼在嘴里,慵懒的靠上了座椅后背。
“怎么了?”古川抬起头问道,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回头,不能去大方庄了。”黑瘦司机蓦然换了一种态度,嚣张的翘起了二郎腿,油里油气的说道。
“可你收了我们的钱!”杨紫燕捂住鼻子,气冲冲的说道:“收了一百块,你还在赖账,哪有这种好事?”
“一百块?谁知道我收了你们一百块?”司机明摆着耍起了无奈,口气越来越恶劣,隐隐有威胁的味道:“我把话撂这儿,要么再给一百,我妥妥给你们送去。要么现在下车自己走过去,不过天就要黑了……最近这里可不太平……哼哼。”
“还要一百?不过二十公里的路程你要两百。比出租车还贵,你胃口这么大,不怕被撑着了?”古川脸色越来越冷,手臂已经镀上一层青黑。
“嘿嘿,在这大方庄的地界,我夏腾夏二爷有什么不敢做,当我是吓大的?”
黑瘦司机脸色挂起不屑的笑容,看了一眼斯斯文文的古川,又看了一眼水灵灵的杨紫燕,气焰愈发的嚣张起来。
他在大方庄的外号叫夏二癞子,出了名的老泼皮,违法的事情不敢明面上做,但在灰色地带确干的肆无忌惮。
砰——!
古川面无表情的支起上身,单手拎着副驾驶座上的靠背,只反手一扯,便直接将整个副座拆了下来,随即松手抛弃在远处。
夏腾嘴里叼着的香烟落到了衣兜上,烧穿了一个洞都没有发现,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张嘴露出满口的黄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开车。”他淡淡的催促道。
“好、好!”对方冒着一头冷汗,再不敢废话,绝口不提钱的事,猛地一踩油门,卡车缓缓的加速疾驰而出。
“好评。”杨紫燕悄悄的松开一只手,在古川门前竖起了大拇指。
大约十来分钟后,卡车停在了大方庄的入口处,夏腾恭恭敬敬的将两人送下车,看都不看敢看一眼被扯坏的座椅。
“现在去哪里?”古川拎着装着药材的皮箱,撇了一眼闷头看地图的杨紫燕。
“我正在看能,局里建议我潜伏的位置很特殊,是座荒废的水站。”女汉子瞄着地图,低声哼道:“据说那周围风水很好,不少死去的老人都被土葬在那里,据说就这几天还被偷偷下葬了几具尸体。”
“他们村里不管吗?”他皱了皱眉。
“罚款呗,乡里乡亲的,还真能刨人家的坟吗?”杨紫燕终于找到了水站的位置,拍了拍古川的肩膀道:
“找到了!我们走吧。”
“好吧。”古川无奈跟上了她的步伐。
两人沿着田埂一直往东,穿过一道小溪,在一处坑坑洼洼的荒地里看到一座土堡,没错,就是抗战时期的那种土堡……
“这玩意是水站?”古川觉得自己的常识遭到了挑战。
“废物利用吧,估计鬼子被赶走后,或许子弟兵和当地群众觉得这土堡做的不错,拆了可惜,就被留下了。”
“这玩意被封了几十年,能住人吗?”他继续吐苦水。
“安心啦,清理清理,应该还能勉强住人。”杨紫燕灿灿的笑着,飞速小跑到土堡门前,掏出局里配给的钥匙,插入了锈迹重重的大铁锁里。
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铁锁里面应该锈死了,女警官拨弄了好久都纹丝不动,折腾了半响,突然锵的一声……钥匙断了。
“怎么会这样!”女汉子苦恼的抱住了脑袋。
“淡定。”古川走到木门前,抓住铁索,用力一揪便连锁带门闩一把拆了下来,在对方面前摇晃了一下:
“这么多年,木门早就朽空了,充其量是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