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终于放晴。
早早起床围着碧波池跑了一圈的刘义真,刚刚回到暖阁,就见得沈庆之在许久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看着吊着俩黑眼圈的沈庆之,刘义真就知道他昨夜审那几个太仓的官员,定是一宿没睡。
关心的看了眼沈庆之,刘义真指了指胡凳让他先行坐下,然后才道:“弘先昨夜辛苦了!”
闻言,沈庆之忙拱手道:“谢小郎君关心,这是下官份内之事,没有苦不苦一说,都是应该的。”
刘义真听得微微笑了笑,然后才正色的问道:“如何?昨夜审的可有收获?”
沈庆之闻言,脸色也是一正,答道:“太仓守备,太仓令何瑜已经交代!”
“哦...”
刘义真听得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沈庆之,他可没想到那些个太仓官员会交代的如此快,还准备着打持久战了。
便道:“怎么会交代的如此快?”
沈庆之闻言,微微笑了笑道:“那几个太仓的官员,刚开始嘴还挺硬,后来听说家人都被长安公带去狼牙大营后,一个个就跟蔫了似得,全都抖搂出来。”
刘义真听得微微一笑,既然回答的如此爽快,那昨夜的猜测就没有错,这些个官员怕都是一时财迷心窍,而不是里通外敌。
想到此,刘义真的心中稍稍轻松了不少,只要不是里通外敌,让蛮夷有机可乘就行。但是想想四百万斛粟米就这样变成霉米,想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后面所隐藏的秘密怕也是不简单。
想了想,刘义真看了眼沈庆之,道:“那你说说其中的缘由吧!四百万斛粮草到底是如何被这帮子官员给倒腾成霉米的?”
“诺!”
沈庆之朝着刘义真拱了拱手,答道:“这四百万斛粮草,据何瑜交代,是他和底下的太仓官员们,从今年年初时利用每月一次太仓检查时,以旧米换新米的方式,倒腾给了关中第一大粮商雍州郡望萧氏。”
“据何瑜交代,说萧氏曾承诺于他,只要让他们周转半年时间,便可将这些霉米重新换成新米,到时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赚上一趣÷阁。”
刘义真听得微微挑了挑眉毛,看了眼沈庆之道:“赚上一趣÷阁?什么地方能吃得下这四百万斛粮草,今岁我大晋境内,未曾听说何地发生过天灾,哪儿需要这四百万斛粮草?”
沈庆之拱了拱手道:“据何瑜交代,他刚开始也不清楚这萧氏将每月调换的粟米转运至何处卖,但是想着只要半年时间就能将太仓中的粟米换成新米,中间又能赚一趣÷阁,便没有详细打听。”
“不过,后来萧氏的大公子萧逸尘在上月邀其喝酒之时,无意间透露说,可能从太仓偷偷换出来的粟米,要年底才能还上时,何瑜才着急,这才问了为什么?”
“据何瑜说,是萧氏的大公子,将偷偷从太仓换出来的粟米转卖给了西秦。还说,西秦准备在今岁夏末之时攻打吐谷浑,急需粮草储备。”
“等等...”
听到此,刘义真目光一冷,盯着沈庆之道:“你是说,这四百万斛粮草,是被萧氏的大公子卖于西秦了?”
“是的!”
沈庆之朝着刘义真拱了拱手道:“何瑜是如此交代的。”
闻言,刘义真微微眯着眼不在说话,西秦攻打吐谷浑,看来这乞伏炽磐志向不小,但是敢将我太仓之战略储备卖于敌手,不论萧氏还是这何瑜都当死罪。
便道:“可知,这萧氏和何瑜从中获利多少?”
沈庆之闻言,答道:“以如今的物价来看,获利怕是天文数字!”
“哼...”
刘义真听得,冷哼一声,皱着眉思虑良久,才开口问道:“可知王长使是否有参与其中?”
沈庆之连忙拱手道:“禀郎君,长史并不知晓此事!”
闻言,刘义真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虽然知道王修不会犯如此糊涂,但还是害怕他会参与其中,如今得到沈庆之肯定的答复,刘义真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想到此,刘义真看了眼边上的许久,道:“许久,你去看看长史他们来了吗,来了让他们直接来暖阁!”
“诺!”
守在刘义真一侧的许久一抱拳,转身便出了暖阁。
不一会儿,就见得王修,毛修之,段宏三人跟在许久身后,匆匆的进了暖阁。
一进暖阁,等着三人行完礼,刘义真也不在多说,只让三人坐定后,对着沈庆之道:“弘先,你把昨夜审问何瑜的结果,像几位使君在说一遍。”
“诺!”
沈庆之微微拱了拱手,然后开始将昨夜的审理结果,一字不落的说给王修,毛修之,段宏三人听。
等沈庆之刚刚说话,王修便啪一下跪在了刘义真跟前,额头间冷汗直冒,叩首道:“下官用人不明,还请长安公责罚!”
看了眼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王修,刘义真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何瑜是你举荐的,也是你安排其担任太仓令一职,如今出了如此大的问题,当然该罚!”
“但是...”
说着,刘义真瞪了眼跪在地上,满脸倦容的王修,恨恨的说道:“不过,念在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你王长使并无参与其中,姑且罚你俸禄一年,彻底查查此次太仓霉米事件,将功补过吧!”
“下官,谢过长安公!”
王修伏跪在地,声泪俱下。
“好了,许久伏长史起来吧!”
“诺!”
等着许久将王修扶到胡凳上重新坐定,刘义真这才扫了眼底下众人,道:“说说吧,这何瑜和萧氏一族,该如何处置?”
闻言,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的王修,以及一旁的毛修之,段宏,沈庆之皆是身子微微一怔。
对于参与其中的何瑜及一众官员,以及萧氏的大公子,不用多说斩首示众,可是上首的长安公说的是萧氏一族如何处置,这,这不对劲儿啊!难道长安公想借此对关中郡望下手,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举啊!
只见王修也顾不得太多,慌忙拱手道:“禀长安公,如何瑜及太仓诸官员死不足惜,而那萧氏大公子亦是死有余辜。”
“可,可这萧氏一族乃关中郡望,与杜陵邑裴氏,柳氏牵连甚深,与江左的几个百年门阀亦是交往密切,如果要动萧氏一族,怕,怕会影响到关中大局啊!”
刘义真看了眼王修,然后又扫了眼另外几人,道:”你们了,你们是何想法?“
段宏,毛修之,沈庆之皆是面面向觎,良久毛修之才拱手道:“禀长安公,下官赞成长史的意见,这萧氏动不得!”
“附议!”
段宏和沈庆之也是朝着刘义真拱手道。
“动不得!哼...”
刘义真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冷声道:“私通敌国,擅自盗用太仓之战略储粮,还动不得!这不是告诉这些个关中郡望们,说我长安卫将军府怕了他们吗?”
说到此,刘义真狠狠的瞪了眼底下几人,道:“治乱之时,需用重典。一个萧氏就让我卫将军府畏首畏尾,日后这关中谈何治理。这一次,吾绝不善罢甘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