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啪,啪哒哒啪,哒哒啪啪!”
吵杂的人声里,虽然击发底料引燃发射剂催动七点六二乘三九体量不可言说铜铅质颗粒造成的剧烈声响显得很不起眼,但是人潮汹涌爆发的慌乱和尖叫却为之郑重正名。
广场上的人群立刻散出大片的空白,尖叫声像瘟疫一样传播,再没人去数四十三这个数字,推挤着,踩踏着,向着纪元广场十九个街口奋力涌动。
广场上的空白越来越大,一抹鲜艳的颜色在地上慢慢洇染开来。
“咔!”
韩三抬手,死死切住新地世界的时间,连筷子上挟的鱼丸都还来不及放到嘴里。
“剧本上有这条?!”韩三偏头问小唐。
“……不知道啊。”小唐赶紧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我一般半个小时做一次时间切片的备份,关键节点随时备份,等到每个星期出去休假的机会才去核对新地和主位面的差异,确定新地世界此前的一周到底应该从哪个时间开始修正……”
“那像这种事明显……明显极小概率了,为什么不停下重来呢?”
“我说三哥呀,世界辣么大,几千年上下,啥事儿没可能发生呀,再不可能发生的也有可能发生吖,我这些年见得太多了。”
唐若增放下筷子,语重心长的说,“就说这件事,因为某种情绪或者说经验不足,在这时候停下来不做核实直接从上个节点重新开始,那么,等到出去查看主位面信息的时候,一旦主位面真的发生了这件事,再要在新地世界重新出现这件事的概率简直和它第一次在新地世界发生的概率一样小。可能刷新几百上千次才会再次出现这件事,而且还要尽可能的符合这件事发生的特征,效果,影响,那样更不知道要刷几千上万次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咯……有些时候,像某些虽然轰动一时但是在记忆中连一个礼拜都存不下的小事,我会忽略它,因为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还有些时候,默默无闻没什么人知道却注定写入历史的某些事,我也不一定就会去立即复刻,而是要观察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几年,充分观察这件事的影响。到了合适的时候,还不一定要照搬这个事件的情节,而是安排像刚才那个拿羽绒服套近乎儿的可控元素进行指定操作,用这种办法可以大量的节约时间和神力,提高新地世界定向运行的成本和效率,更好的完成上级交给的……”
“呃,不用搞得恁么像回事吧,我当初的意思也是大概齐就可以了。”韩三被教育的有点虚。
小唐理直气壮的,“可不敢这么说呢,干工作哪能糊弄呢,不好好干对不起三哥您呢。”
“知道你十分优秀啦,哪天等三哥宽绰了给你加薪……行了。”
韩三的身体模糊了一下,从坐着变成站在了圆桌边,“我刚出去看过,主位面跨年那天没这回事,咱倒带回去吧。”
“好吧。”
小唐耸耸肩膀,低声念叨,“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准备回溯时间切片,准备回溯时间碎片,时间坐标为XXX.XXXX.XXX,时间坐标为XXX.XXXX.XXX。倒数计时开始,十,九,八……二,一,GOGOGO!!!”
千米之外,超过六位数的新鄉人,美丽仙国人,以至鸥洲灰洲,中洲鳌洲,南大西洲,新地人类热烈的握手拥抱瞎喊乱蹦还有偷摸嘬嘴儿的,随着石英钟厂大楼上大钟的秒针从第一象限向着第四象限滑落,无数人抻着脖子抬头仰望,数数的声音越来越大,四十七,四十六……
“三哥,咱俩重新干一杯!三哥,这回你涮点儿肉吧,这小羔羊肉可是乐土最好品级的了,我特意翻的华少冰箱。”
“不了,我还跟上回一样,挟个鱼丸,尽量减小影响。”韩三心不在焉的朝锅里伸筷子,支起耳朵仔细的听下面数数。
四十五,四十四……
果然没有异常的动静了,广场上的新地人类浑然不知自己多拣了一条命,兀自放肆的乱喊乱跳,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临近,跨年的喜乐气氛愈发浓烈起来。
小唐:“三哥,时间还早,要不咱接着唠一唠之前的话题?我还没说完呢。”
“时间还,还早?”韩三望了一眼秒针,寻思着四十来秒打个磕巴就过去了,哪里早了?
“是啊,时间还早。三哥您跟我说您的想法的时候,我当时就明白了,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虽然我在其中受益匪浅,但是,早几千年就可以把您的想法赴诸试验了。几千年前的新地人类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对同一件事情,都有大致相同的看法和反应,几千年前是这样,几千年后的今天也是这样。”
“哦?那既然时间还早,你且说说看。”仔细观察注意之后,韩三发现这秒针还真是跳得忒慢,果然算得上时间还早。
……在治水之前之中甚至之后的初期,新地人类选择首领还是推举制,大家伙儿都觉着应该谁行谁上,任人唯贤,这是一种朴素的原始利己主义……找个能力强的带头,大家伙儿抱紧大腿准能混上好日子。
当时,被推举上来的人也确实能力强,脑子活,没啥私心杂念,觉着自己被大家伙推举出来是得到了大家伙儿的信任,都感激涕零的,一扑心儿的带领大家伙儿奔好日子。
洪水退去,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一连好多年都丰收,不说粮囤里存了多少粮,单说粮囤里的耗子都能养活一家好几口子人咯。
当初领头的兢兢业业,一是有素质有德行,二是当时环境困难,要啥没啥,不艰苦奋斗大家伙儿一起玩完,只能同舟共济,齐心协力赶跑了洪水才有活路。
现在有点底子了,自己还说了算,难免会有些不上台面的想法滋生。
财帛动人心,这话不是我说的,人为财死,这话也不是我说的,糟粕也好遗毒也罢,都是当时社会实际认知和认识的局限性造成的这种扭曲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必须批判,但是当时新地人类的思想高度有限,错误的认为错的是对的,这就是历史局限性了,谁也没辙不是?
故此,废禅让而子继禹业,是为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