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武山庄的门口,依旧是络绎的人群。
张浪提着两个布包的头颅下了马,倒也引得不少人侧目。
跨门走进去,他便直接往右转,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处灵堂所在。
整个大厅里都挂满了白麻幔布,幔布随风而动,正中白幕之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大厅正中,散发着轻微的尸臭,一十八口上好的棺椁,齐齐排开。
棺后案几之上,摆着一排香烛。
大厅地上,铺着些黄白纸钱。
棺前地面之上,整齐的摆着十几个头颅。
这时,灵堂幔布被掀起一角,露出一个小门,一个黑衣家丁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了出了,摆在了那那十几个人头的旁边,随后便往灵堂外走去。
正好与张浪相对走过。
张浪一把扯住他,道:“这位兄台,不知这血榜花红在哪领取?”
那黑衣家丁指了指灵堂幔布,道:“就在这门后,少侠自去便是。”
张浪眉头倏尔一挑。
领奖之处设在灵堂之后的小厅,显然和这些头颅一般都是表示祭奠之意了。
既然问明了地方,张浪提着两个人头,便走上前去。
这时,灵堂幔布又被掀了起来,三个汉子走了出来。
“席老二,你说说,这两瓶通络丸,还有这奖励,我们怎么分配……”
“这次我出力最多,自然是我……”
“放屁,为了这个人头,老子死了一个兄弟,当然是我拿大头……”
“你们怎么分是你们的事,但是事情有约定,我要拿四成……”
三人小声说着话,和张浪擦肩而过。
这些声音入耳,倒是让张浪猜测,这三人出去之后,会不会分赃不匀,打了起来。
他捞开幕布,推开了门,便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厅,中间正摆着一张案几,案几旁边是几个伺候的黑衣家丁。
案几后面座位上坐着一个老者,此人脸阔大方,穿着一袭靛青锦衣,发须如墨,两眼圆睁,威风凛凛。
老者右边站在一个蓝袍中年人,他手中盘着一对黑铁胆。
老者左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光头和尚,慈眉善目的,正站在那朝着老者低声说着什么。
此刻三人的气氛似乎不算太好,那老者摆了摆手,道:“小和尚忒的呱噪!”
三人许是正说着话,看见有人进来,便止住了话头,都是抬起头看。
张浪手中提着两个人头正走了进来。
那蓝袍中年人见他模样,便开口问道:“小友是来领何人的花红?”
张浪笑了笑,把人头递了过去,道:“焦磊,吕麻子。”
那中年人接过人头,放在案几边上,又拿起一本册子翻了翻,随后脸色一愣,讶道:“先天武者?”
他伸手打开包裹人头的布,露出鲜血森森,有些发青的人头,开始对这册子上记录的特征查验起来。
血淋淋的人头,小和尚看得却是稍稍皱了皱眉。
过了片刻,中年人才点了点头,道:“嗯,赏苏木须两根,黄芪一支。”
他说完顿了一顿,朝着老者拱了拱手,道:“齐老,功法和灵药都在秘库之中,我这就先去取一下?”
“去吧,这些事你们安排就是。”
老者点点头,说完又停了停,道:“委屈你们兄弟作这些登记算账的会计活了。”
蓝袍中年脸色一正,道:“齐老说得哪里话,我们兄弟受你大恩,做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完又朝张浪道:“小友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张浪拱了拱手,道:“麻烦四庄主了。”
蓝袍中年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张浪能认出他,便拿眼看了看张浪,这才往外走去……
这蓝袍中年正是洛州四鹰季家庄的四庄主。
季家四兄弟,十余年前业已全部跨入地境,在洛州黑道上成名。
多年下来,三十二路神鹰爪,十三式飞胆的火候更是深厚不凡。
季家四兄弟却是同胞同胎所出的孪生兄弟,手足情深,昔年在江湖上人称‘黑白四鹰’。
四兄弟的长相完全一样,只是须发色泽,和手中飞胆色泽不一,这才能够辨认。
白眉黑发黑须,爱拿紫金胆,是大庄主‘白眉鹰’季伯英。
白发黑须黑眉,喜盘亮银胆,是二庄主‘白发鹰’季仲英。
白须黑发黑眉,常捏黑铁胆,是四庄主‘白鄂鹰’季齐英。
这三兄弟都是元罡境的高手,联起手来,便是寻常的神通境高手也能一战。
三人原本还有个同胞兄弟,老三唤作季叔英。
季叔英黑发黑眉黑须,十余年前便是神通境武者,据闻他生下来便比其他兄弟重一斤,武道天赋也最佳,他实力本是四兄弟中最高,也最为狠辣无情,行事从无顾忌,这四鹰的凶名,起码有七成是来自于他,是以曾被人唤作‘黑魔鹰王’。
不过季叔英却在某一日突然外出之后却是突然失踪了,江湖上没有任何传闻,却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距今已有整整一十三年。
季家三兄弟为了这个事,便直接求到齐千仞府上。
同是混黑道的,洛东疯虎倒也是很仗义,二话不说就帮着他们发动了很多关系,四处托人,遍寻天下。
只是整整三年,却依旧没有找到季叔英的踪迹。
三兄弟心灰意冷之下,就在十年前定居于洛东,建下了四鹰庄,却空下了三庄主的位置。
三人和齐千仞作了邻居,平素也常去拜访,一则自然是因为感,如今会武庄出了事,季家自然要为疯虎效劳,是以积极代办了此处的白事。
这时,季齐英去拿花红,张浪自然是束手等待着。
那老者却是一直带着一种颇为好奇的眼光审视着他。
张浪自然知道,这老者正是洛东疯虎齐千仞。
齐千仞又看了他一会,又看了看小和尚,突然指了指案几上的两个人头,对着张浪说道:“小子,这两人都是你一个人斩的?他们和你有何冤仇,为何要下此辣手?”
张浪点点头,又笑了笑,道:“无冤无仇,眼热榜上的花红,正好刀也还算锋利,就割了过来。”
齐千仞闻言稍稍一愣,倒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般的少年,总是要扯那些行侠仗义的说辞。
不过齐千仞本来就是混黑道的,看惯生死,听了这话反倒生出了些好感,直接咧了咧嘴,道:“你这小子倒是爽快,还算有那么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