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终于要回到长安了,他在蒲州太不顺利,天气恶劣,防御薄弱,他又要为自己的事情奔波,于是耽搁了很久。李渊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催他回来,他因有要事要办,只好又一次违背李渊的旨意。估计这次回来,李渊对他又会加以责备。他也不知道程如烟怎么样了,自己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她可有了亲人的消息,想到程如烟,他催马更急。
□□重臣在长安城外迎接李世民,李世民同他们一起进入城内。在城内走了不远,李世民突然觉得城中有些异样,道路两侧似乎都被粉饰了一遍,而在离兴化坊不远的路上,围有许多百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世民皱眉问:“最近长安城中有什么大事吗?”
房玄龄在一旁道:“要有大喜事了,齐王要大婚了。”
李世民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许久,他才鼓足勇气问道:“齐王妃是谁家小姐?”
房玄龄见他神色有异,不解道:“是杨中书的侄女。说来也很奇怪,中书令突然有了一个侄女,听说齐王很是中意。这样也好,有了这份喜事,陛下想必不会对秦王多加责备了。”
会不会是程如烟?李世民只觉得浑身发麻,手再也动弹不得,他在马上呆坐良久,突然掉转马头:“我有急事要见许茗昌,你们先到□□等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李世民不知道是怎样走到了许府,他也不等人通报,自己便冲了进去。
许茗昌早就得知了杨如烟册封齐王妃的消息,一切来的太快了,杨如烟离开许府不久就传出李渊亲自提亲的消息。这些日子,许茗昌也在煎熬之中,他位卑权轻,实在无计可施。他也没有将这个消息托人带给李世民——即使李世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宁可李世民晚些知道这个消息。
今日是向杨府下聘的日子,许茗昌又得知今日李世民返回长安,他正和薛玉在一起商议,忽见李世民铁青着脸闯了进来,许茗昌忙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李世民苦笑着问:“如烟呢?”
薛玉在一旁怯怯道:“秦王……秦王先请坐下,奴婢慢慢和秦王说。”
李世民看到这个情景,知道不会错了,所谓的齐王妃就是程如烟,不,是杨如烟!他心中如万箭穿心,整个人简直站立不稳。他快马加鞭赶回长安,看到的却是心爱的女子成了自己的弟媳,这是怎样的讽刺。
许茗昌看到李世民失神的样子,不知道如何劝说,只道:“如烟原来是杨中书的侄女,她到了杨府,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薛玉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忙扶李世民坐下。李世民深邃的眼眸望着许茗昌:“在我离开长安之前,我特别写了一封信给如烟,让她不管遇到什么变故,都要在许府等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许茗昌道:“秦王有所不知,如烟的亲生母亲,兄长都在杨府。那一日,杨府两度来人,要接如烟回府,如烟实在是推辞不过,她一定也像和至亲团聚。”
李世民脑中一片混沌,他思索良久才道:“我走得太急,有些话没有来得及和如烟当面说。可是我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如烟也一定明白她的家世和她的利害关系。我不是阻止她和家人团聚,只是让她暂时不要回归本姓,她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李世民手支在桌上,勉强支撑着疲惫的身体。
薛玉小心翼翼道:“我记得,秦王临走之前,是给过小姐一封信,这信还是我拿给小姐的。当时,小姐还很害羞。大概,小姐没有明白秦王的意思,或许是,小姐太想和家人相认了。”
李世民抬头看了薛玉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用了,什么都晚了,杨如烟终究还是离开了他。先遇死别,又遇生离,为什么上天对自己这么绝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匆匆赶来的秦叔宝和方盈袖。秦叔宝战时伤病过多,常常在府中休养,他知道李世民今日回京,而许茗昌又不善言辞,只得和方盈袖赶到许府相劝。两人看到李世民失魂落魄的样子,竟不知如何相劝。
府中一片寂静,宇文芸兰远远看到他们,竟然也心如刀绞,她快步走到自己房中,附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这个情景她也不想看到,可是,这个结果却大半是她造成的。原来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作为旁观者都会这么心痛。
方盈袖重重叹了口气,轻声道:“事到如今,还请秦王多多保重。秦王还要到宫中向陛下复命,不能耽误太久。如果秦王一直不去宫中,事情闹大,不单对秦王不利,怕是还会对如烟不利。”如果李世民行为大异,必然会引起诸人猜测,杨如烟在许府居住一年有余,李世民又常常出入许府,这些事若被人翻出来,不止世人会议论纷纷,李渊和李元吉怕是也会厌恶杨如烟,而愈加冷淡李世民。
李世民听到“对如烟不利”,终于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外走去。
方盈袖看着李世民的背影,担忧道:“秦王这样确实令人担心,不知过些日子,他会怎么样。最难的是,以后在宫中,秦王和如烟免不了还要见面,如果秦王不能忘情,烦恼恐怕只会无穷无尽。”
秦叔宝也一脸愁容道:“秦王免不了要难过一阵子。”
方盈袖低垂眼脸沉思片刻,低声道:“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如烟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也知道秦王当前处境不妙,即便如此,她也和秦王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嫁齐王了?”
薛玉忙再将李世民写信告知杨如烟,无论如何要等他回来再做打算的事情描述一遍。
方盈袖吃惊道:“那就更不应该了,如果如烟有意,这件事完全还有回旋的余地。即使她很想和家人团聚,这件事也完全可以瞒着齐王。桂阳公主不只是齐王的姐姐,也一样是秦王的姐姐,公主应该不会厚此薄彼。”
众人都不再言语,默然思忖。薛玉突然道:“我想起来了,秦王离开长安前后,我见到过几次小姐,小姐都很难过似地。我只当她是思念秦王,还和她开了个玩笑,很奇怪,她当时脸色都沉了下来,我很少见小姐这样。平时她都很和气,和她开玩笑,她从没有生气过。”
方盈袖双眸闪动,压低声音道:“平时秦王的信都是送到茗昌手上的吗?”
许茗昌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常不在府中。信会送到我的亲信王庆手中,他平时常在府中当值。”
方盈袖惊道:“秦王的信,你只让下人收着,这太不应该了。”
许茗昌忙道:“王庆为人谨慎,从幼时就跟随我,信给他与给我是一样的。如果他都不不可信,这府中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方盈袖不便多说,便道:“不管怎样,茗昌和小玉近日在府中要多留意。虽然如烟要嫁齐王,是无可挽回了,但是真相,我们还是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