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仰头,望着高牡荷,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母亲教训得极是,不过长歌却是有一事不明,今早卯时长歌在给母亲请安的路上遇到了长笙姐姐在荷池之中取露,这才心想着莫来打扰了母亲的清静,转去了静宁苑,怎地就变成了目无尊长?”
高牡荷微微一愣,脸色有几分诧异,顾长笙确实有不时去荷池之中取露泡茶的习性,不过怎么如此之巧,就恰恰遇到了顾长歌?可是顾长歌刚入顾府,自是不知顾长笙的习性,这番话恐怕并不是凭空编造,这样一来,要怪罪顾长歌便定要让顾长笙也唤来盘问一番,否则便成了重此薄彼,她高牡荷还不敢这般光明正大,先前准备好的措辞怪罪也只能尽数吞了下去。
轻咳一声,高牡荷继续摆出长辈姿态:“念你初来顾府,这些小错母亲自然也不会与你计较,只是我顾府的女子,定要规规矩矩,不说大家闺秀,也算是小家碧玉,这女红,茶艺,规矩你却是非学不可,紫秋,唤碧嬷嬷进来。”
“是。”
顾长歌面不改色,能教她顾长歌的人,怕是还未在这世上生出来。
只见门外一个瘦削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几乎不见半点肤肉,一副尖嘴薄唇的模样看上去就不易对付,鼻孔对着地上的顾长歌,若有似无的轻哼了一声,朝着高牡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大夫人。”
“二小姐今后就交给你了,就从明日开始罢,每日至少三个时辰,下月陛下出宫之时,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拿你是问!”高牡荷语气冷冽,虽是对着那碧嬷嬷说的话,顾长歌却是听了出来,那是在用皇上威胁自己?不过皇上怎会出宫,而且听语气,似乎还是到这侯府中来?
......
“长歌,你可算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见秦氏一副焦急的模样,顾长歌心中顿时一凛,一边问,一边快步往里屋走去。
“焕司,你怎么不理我呢!快说话啊!”顾长歌一进后院,就看见楚素抱着一根木棍愁眉苦脸的模样,手掌敲打着棍身,一双清澈的星眸之中带着质问,那轮廓分明的脸上眉鬓插入发稍,一如他当年初见自己时那绝代风华的俊朗。
只是那桀骜的脸上今日却是万千愁苦的天真,让顾长歌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里说不出口的怪异,那棍子赫然是昨夜秦氏打在他头上的木棍,而他口中声声念念的焕司,顾长歌也认得,正是他的贴身护卫,那个脾性怪异武功却绝佳对楚素忠心耿耿的男人。
可是他这番模样,莫不是......被昨夜那一棍子给打傻了吧?
“他今天一醒过来就成了这般摸样,不吃药,也不许我靠近,抱着那棍子喃喃自语的,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好在这一天都没人进过青梨园,给我这提心吊胆的......长歌,实在不行,咱们把他给送走吧!在顾府中若是被人发现了那我们可就危险了啊。”
秦思棉蹙眉看着顾长歌,提议道,这陌生男人昨天昏迷时她就想让顾长歌给他送走,没想到自己一向听话的女儿却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头一次那么坚决,非要救他不可。
顾长歌没有搭理秦思棉的话,上前了几步,楚素立刻用防备的眼神盯着自己,眸底深处的疑惑也被顾长歌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顾长歌见楚素虽然防备可也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依他从前的身手,想要对自己动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由得还是有几分紧张。
楚素缩了缩手,摇着头:“你是谁?我头好痛,我不要在这,我要和焕司回家。”
孩子气的模样让顾长歌差点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可是这时候却不是笑的时候,若是已经没有记错,那如今离七王之乱只剩下四年,正是朝廷上暗潮涌动朝臣纷纷站边自己心中储君的时候。
曾经已经信错了人,去帮那楚贤争得了这天下,她顾长歌无愧与天下,也无愧于所有人,却唯独负了摄政王。
这一世,她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替摄政王取得这本该是他的一切。
若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不会放弃那近在咫尺的大好江山与皇位。
可是摄政王此时骤然消失,必失大片人心,楚素要是失忆了,自己在这顾府之中尚未站稳脚跟,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你记得焕司是谁吗?”
“焕司,焕司在这儿呢,你是谁,你是不是想抢走我的焕司!”楚素正想起身退后两步,却不小心扯到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顿时疼得皱了皱眉,呲牙咧嘴望着顾长歌。
顾长歌赶紧按住楚素的身子,恶狠狠的开口道:“你昨夜被人追杀来到此处,是我救了你,你若是再不听话,不仅焕司会被人抢走,你那肩膀上的伤口也会再多几道!”
楚素不仅失忆,连心智也变成了孩子,她不得不暂且先哄住他,不过那焕司一向对楚素形影不离,这次不见他的身影就罢了,已经一天一夜了,怎地还不见人?莫不是也受了伤?
“我饿了……”楚素眨巴着眼睛,突然冒出这几个字来,弄得顾长歌哭笑不得,把一旁的药抬到楚素面前。
“你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去吃饭。”
而一旁的秦思棉更是奇怪,明明今日自己一走进这男人他就宛若发狂似的胡乱挥舞那棍子,怎地在顾长歌面前会变得如此乖巧?
楚素立刻听话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眼巴巴的看着顾长歌带他去用了晚膳。
……
给伤口换上药之后楚素就沉沉睡了过去,秦氏忧心忡忡的望着顾长歌,显然又是想劝她将这男人送出去才好。
虽然青梨苑僻静,却也难保不会有人过来,那可是不妙得很。
“娘,你先去歇息,此事我自有分寸。”顾长歌叹了口气,只能尽力安慰着秦氏。
虽说她也有这样的担忧,可是摄政王自己却是非救不可,上一世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上天给自己机会,就是为了让自己弥补留下的遗憾,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走下去。
“你能有什么分寸啊!长歌,我劝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