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掩映,伴随着微风将夜幕吹的撩动。
顾长笙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拍在桌上。
而对面的顾长歌只是浅笑,未曾有过一丝畏惧,眼眸起合之间,又重复了一句。
“长姐,误了陛下的兴致,你可担待不起。”
其实长歌全然可以取别人的,可她偏偏停在顾长笙面前认定了那只簪子。
银制,专门的手工匠人雕刻的图样。握在手中有别样的精巧,这是件好东西。
顾长笙咬着牙,把簪子从头上摘下愤愤递给顾长歌。
她倒要看看,顾长歌耍的什么花样。
这么一周转,顾长歌把落座的人都给讨了个遍,所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顾长歌的花样。
最后一件,长歌思量着时间差不多来到楚素的座位上。
楚素自始至终盯着长歌,他不知道长歌要干什么,却有种莫名的安心。这丫头的一切思维转的都极快,待到自己这儿,自顾自地拿起了面前的铜杯。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酒盅,顾长歌拿起后却端详再三。
长歌看向楚素身边的小厮,这不是常跟在他身旁的熟悉的脸,一身布衣躲避着顾长歌的目光。
“宁王殿下,借杯子与长歌一用如何?”她明知道不用言语,自己也会给她的。
楚素对这突兀的称呼惊到,眼睛里没过一层疑虑,却见她并不是在看着自己。
身后的小厮是今天突然派来的,说是手脚勤快,做的一手好食物。听闻楚素染了风寒吃不得辛辣刺激,膳食那边派来特意给自己开小灶的人。
楚素没有多加思虑,长歌自有她的道理,便将铜杯递给了她。
长歌眼神假装不经意地打量那布衣,按四野圭融进酒里的时间,算来刚刚好。
“多谢殿下。”长歌福礼走开,至此,算是把所有东西都给备齐了。
手中唯独自己拿的,就是那一个铜杯。里边还有些许酒水,被顾长歌端的稳稳当当,即使脚步迅疾,也没有洒出丝毫。
又让人搬来了一方长几,长歌将东西一一摆至案上。以布巾做底,铜杯为器,银簪也搁在了不远的地方。
长歌退了几步,向着楚皇又拜拜:“陛下,小女还有一事。”
楚皇摆摆手,“但说无妨。”
“小女所给陛下演示之事,需要一个至暗的环境。那就需要把在场所有烛火及亮点熄灭,不见人最为好。”
木川旗眯着眼,突然明朗地笑起来。这动静,他算是知道了顾长歌接下来打算干的事情。
此事因四野圭而起,那就用四野圭来结尾。
“所有烛火熄灭,这夜幕里,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啊。”
楚皇疑惑,虽然月色不如白日清晰,有这些各色烛火及照明,也是礼仪所需。且不说本就有朦胧一说,所有烛火熄灭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长歌左右看看,这篝火燃了许久,有些旺盛,扑灭需要时间。其余的倒是好办,请宫女们搭把手就好。
她有些为难,该怎么说服楚皇把中间的篝火彻底扑灭,这是个浩大的工程。
“陛下有所不知,长歌所为只是为了让在座的各位都有更良好的观赏性。火灭为图一快,不知陛下可愿给与长歌这个‘胡闹’的机会。”
长歌站在长几前,面前铺好的一切让众口猜忌。尤其是顾长笙,发丝垂了几根落下,挡在满布阴郁的眼旁。
“那倒不是难事,来人啊!将所有光亮之处,灭之不燃。”
楚皇大手一挥,立马奔出一支队伍,整齐有序地往各个火光处去。
错落有致的步伐在嘹亮的夜空里回荡,瞬间的事情,周遭漫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只剩下场子里,诺大的篝火堆散发着火光,这么个大家伙不太好办,难免会伤到人。队伍也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皇帝。
一道人影越过众人,突兀降落在篝火前。
木川旗揣着笑,手里跑出来个小瓷瓶。向长歌招招手:“还记得这个吗?”
她何曾不记得,在鬼蜮门时俩人整天捣鼓奇奇怪怪的药,无意中发现了一些有奇特作用的东西。
他手里的小瓶看似只是用来治眼疾的明药,那日长歌看不清放于火上炙烤,落下几滴到炭火内,没曾想居然一举让燃的正旺的火气瞬时覆灭。
木川旗抬手往那篝火上甩去,手上使了点劲,瓷瓶在火的冲击力下升到火顶,所有人的目光均被吸引。
大家都看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萧淮下意识挡在皇帝面前。
许是火光掩映,顾长笙面色发青,身旁的何慕珊也眯起了眼。
楚素望着长歌的方向久久不移开,楚贤的眼神在几人间轻微扫荡。
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嘭”,火光在碰撞中迸溅成团。动静吓得所有人浑身战栗,楚素抬手挡住因这猛烈的光亮刺的发白的眼睛。
长歌和木川旗则相视一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木川旗走到长歌的身边去。
拾起桌上的银簪,在楚素的铜杯里搅了个转,兜里又掏出一块绢帕,倒像个女孩子的玩意儿。
“我来帮你。”绢帕内包裹了些小颗粒,在他的动作下尽数抖落杯中。
长歌惊呼:“你这是从哪儿弄的。”
木川旗笑笑不说话,用内力暗中使了力,颗粒全部震碎在杯中,浮成粉末。
同一时间,那边的篝火堆在极致的绽放光芒后,仅是闪了几道零星的火点,冲撞成性后聚在空中化为黑色的灰烬。
至此,所有的光都熄了,辽阔的猎场里尽情释放着浓烈的烟灰味儿。
再也没有看得清的东西,先是沉寂,而后是些许的窃窃私语。
“长歌,有什么就使出来吧,这下子什么也碍不到你了。”
楚皇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木川旗离得近,通过呼吸察觉到顾长歌到自己的距离。
把手中准备好的杯子递给她,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仿佛看见面前的小女子,冒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摸索着,长歌将杯中物倾倒,一只手捏着银簪在杯沿边搅弄,却没有伸进杯中。
就这么隔着空气,颗粒物却没有像物体一般滚落,而是在长歌的动作里散发着无尽的蓝光,飘到了长几上。
要说的话,更像是一股清流伴随着惊诧众人的荧光,平平无奇的杯子和银簪,在顾长歌的手里,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