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哪敢胡说八道,低头不语,白彩云以为她在思忖。
虽然灯光在假山处黯淡,但是水纹荡漾在春花脸上,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白彩云盯着春花的秀脸看了半饷,终于看清楚了春花不是在猜三小姐要去哪里,而是一副低头黯然神伤的表情。
“春花,你为何事而烦恼啊?”白彩云轻轻碰了她一下。
“小姐之前问我,是否有意中人,其实我有的,只是……我不配。”春花说完自犹叹气道:“他是那么的皎洁如君子,他是那么的才华横溢,而我只是下贱的奴仆,我不配他,他应该找到更好的。”说着说着她就哭了出来。
吓得白彩云不知如何是好,连忙上前安慰:“春花姐姐,你喜欢的人是谁啊?你告诉我,我回头告诉娘亲,让娘亲为你做主。”
“不必了,小姐,我和他原本就不该在一起,况且他有喜欢的人了。”春花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三小姐离开的方向。
她这一望,望地白彩云的好奇心更重了,难道春花喜欢的人,和三小姐有关?
白彩云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朝着白绮凌离开的方向走去,春花想拦也拦不住了。
沿着一条幽僻林荫的小径行走,风一吹,白彩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春花不放心,还是跟了上来。
“小姐,咱们还是回屋吧,这么晚了,四夫人会担心的。”春花劝道。
“不,我就想知道,白绮凌究竟来找谁?”白彩云提起裙摆,依旧走着。
白彩云远远跟着白绮凌后面走着,穿过一个水榭,路过一段矮墙,她见了三姐进了月洞门。
她总觉得这里好像是哪里见过,怎么这么眼熟?
瓶形月洞门边上种了一高一矮两颗芭蕉树,四下里分布了诸多杜鹃、松树、文竹、兰花等盆栽。
穿过月洞门便有一座石灯笼,笼罩着周围的景色,看起来真的是“石罩灯,灯笼景”,一副朦胧清冷之色。
话说,这是谁的院子?
春花站在月洞门旁,小心翼翼道:“小姐,这里好像是杨先生的院子。”
“哦,教我们书的杨先生?”
“嗯。”
白彩云就纳闷了,既然这里的西席之地,她跑来作甚?
正在纳闷间,忽听不远处竹林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依稀可辨别的出一个娇羞的女子声音:“怎么办……我不要……”
白彩云对着春花做了噤言的动作,提着衣裙,正打算蹑手蹑脚地走到竹林旁边。
春花赶紧拦住她:“小姐,咱们还是不要看了,回屋吧。”
“我都到这儿了,你叫我回去,不可能。”白彩云对着春花做着口型:“你在这儿等我。”
春花眼睁睁看着小姐往声音处走去,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阴影处,躲了起来。
白彩云蹑手蹑脚地走到竹林边,轻轻拨开眼前的几丛竹叶,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去。
待看到里面的人是谁之后,她登时睁大了眼睛。
一开始听见这种娇羞的女子声,白彩云误以为是府中的丫鬟、仆役偷偷私会呢,便选在着阴暗、人迹罕至的地方,况且又是晚上,正是幽会好时机啊。
所以她才会好奇心作怪,想要去查看究竟是谁。
可惜,并不是她认为的某个不检点的丫鬟和仆役呢。
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她的三姐白绮凌和杨先生,正互相依偎着,拥抱彼此的身体。
白绮凌一副梨花带雨模样,估计在哭诉什么,杨先生轻轻拍打她的背脊:“好了……你哭也没用,既然受到了处罚,那你便应下来罢。”
“不,为什么是我受处罚,又不是我打的四妹,但是素颜也没打她啊,她怎么变了,变得那么机灵了……我委屈,明明不是我错……”白绮凌断断续续地抽泣声传来。
声音模糊不清,白彩云依稀可听见原来哭诉的事情是今日白天学塾发生的事儿,她觉得自己可没错,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不是,所以那就只有欺负别人了。
这一点,她内心无比坚定,在现世里,她作为一个刑警,坚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唯一原则,擒获罪犯无数,皆是因为自己的心够狠。
竹林前的男女拥抱着彼此,白彩云看着他们相视着彼此的双眼,情动至极。
不会吧?
他们要那个了?
惊讶使得白彩云一不小心挪动了步子,踩到了一个枯枝,发出“咔嚓”的声响——
前方两人听见声响,像被电击一般,猛地放开彼此的手。
“是谁!谁在那里?”
杨佑之慌乱站起身,看向这边,他不放心地朝着白彩云站着地方走来。
白彩云心里咯噔一声,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索性等着别人来质问,不如先装作一副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出来,这叫三十六之反客为主计。
想罢,白彩云索性走出竹林,站在两人面前。
她笑脸盈盈装作吃惊道:“三姐,你怎么在这?”
白绮凌被她一问,反而不知如何回答。转瞬之间,她的内心涌出来无数个回答。
来找杨先生讨论学问?
哪个千金小姐晚上会跑来这么做?
来赏花赏月聊诗词歌赋人生?
傻不傻,一个小姐与一个寄居篱下的教书先生聊这些,那不是明显那个啥了吗?
“我,我来……我来找杨先生问一件事。”白绮凌憋红了脸,便随便扯一个谎言。说完看了看白彩云,随即问道:“你怎么在这?难道也是来找杨先生的?”
“哦,不不,我只是和我的丫鬟四处走走,毕竟生病那段时间,天天躺床上,闷得很。”白彩云一说生病,白绮凌就会想到荷花池一事,毕竟自己是罪魁祸首,她脸色有些不自在。
白彩云一边笑嘻嘻地解释,一边佯装四处张望:“春花呢?怎么不见了。这丫头真的是,不给我掌灯就算了,还四处乱跑。三姐,你们继续!”
白绮凌见她准备转身走了,连忙叫住她问道:“四妹,你刚刚可看见什么了?”
“啊?我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这边有声音,我就过来看看了,嘿嘿。”说罢她傻笑几声。
白绮凌看着她的蠢笑容便想起了自己在其他小姐面前的屈辱,对这张笑脸无比厌倦,皱了眉:“好吧,那你走吧。”
两人立在原处,见白彩云走远。
杨佑之这才开口问道:“看你适才表情,你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妹妹?”
白绮凌一拂袖,恨恨然:“因为她,世人皆对我冷言,所以我厌恶她。”
杨佑之看着她不知该如何作答,轻轻拂去落在白绮凌肩上的落叶:“何必去在乎世人的看法?你自去认错,承认了这个跪罚,大家都会觉得你知过必改,善莫大焉。”
白绮凌听罢后本想反驳,可又觉得他说的在理便点点头。
那日过后,白绮凌还真去老老实实地跪了三日,大家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