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彩云来到小谢里面的时候,正是重云垂叠,星月匿彩,火烛下的七娘看起来,真是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云儿来了?”蒲安绫正斟酒。
“七娘知道了我要来?”白彩云坐下。
“我不仅猜你要来,而且必是为你的亲事烦恼,是为了齐国公世子吧?”
“你知道?”
“恰巧,今日齐国公世子来提亲的时候,我不小心看见了,对了顺便提一句,看见的可不止我一人。你不知道,别的夫人看见这事的时候,她们的脸色有多难看。想必明日,整个白府都会知道的。”
“唉!”白彩云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几杯酒下肚,白彩云内心更加烦闷了,不是说了喝酒能浇愁吗?怎么越喝越愁?
白彩云微带着些熏熏的酒意问道:“七娘,你觉得我应该选择谁呢?”
蒲安绫静静回答她:“那要看你喜欢谁了。”
“喜欢谁吗……我喜欢的,自然是……是齐国公世子了。”白彩云半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漆黑天空中缓缓从云层里透出来的明月。
“执子之手,白首到老……这是多么美好的简单的愿望啊。”白彩云看完月亮继续低头喝酒。
蒲安绫瞧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道:“那六王爷呢?你可知道,就算他再不得宠,他也是尊贵无比的王爷,也是你得罪不起的。”
“是啊,祁家的门我进不去,王府的门我又不敢不进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白彩云脸色驼红,无奈笑道,“其实啊……隔……”
“其实什么?”
“其实,我……在帮、帮六王爷查一个案子……我与他的关系无非就是一个雇主一个探子罢了。”
“案子?什么案子。”
蒲安绫心惊,没想到眼前的小女孩竟然可以帮助堂堂王爷查案子,自己还真是太小瞧了她。
“嘘!”白彩云闭着眼,作了噤声的动作。
“可是什么秘密案件?”
“……对,是、是……”
“什么?”
“你、你可知桓王?”
听到桓王的的字眼,蒲安绫大惊失色,看了看已经醉了的白彩云,心中不免猜测起来。
“莫非,你在协助六王爷查当年那件秘而不宣的谋逆者桓王?”
“对啊,就是他……不仅仅是六王爷在查他,就连、就连京兆府的宁大哥也在查这个案子……他们托付我,让我协助相差,可是到现在也没任何线索。
上次那个花神比赛,也是……也是为了、为了去接近当年与这件案子有所牵连的前任官员的小姐们,伺机查得线索罢了。”
蒲安绫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原来,这件案子还有人记得呀!
还有人在查!
她心中不知为何感到激动万分,终于,她不再是一个人茕茕独立踽踽独行了。
“彩云。”
“嗯?”白彩云抬起脸眯着眼望着她。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在查这案子,你信吗?”蒲安绫说道。
“……七娘,你也在查这个案子?你查这个案子作甚?难道……”白彩云忽得想起,七娘曾经对自己所说的她家被灭门一案,难不成蒲家一案与桓王一案有所牵连?
“我父亲当年就是主审桓王一案的主审官,担任当时的大理寺卿。此案发生时,我还年幼,只是记得,父亲每日都在叹气此案。”
“那你父亲可有留下什么线索?”白彩云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似清醒了些。
蒲安绫无奈摇头,“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当年我也是隔了许久才从亲戚家回到府中,曾经生活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府内一片断瓦残垣、荒草凄凉。我打听得知此府已被朝廷关封,后来,隔了一年多又赏赐给了有功劳的官员作为了宅邸。”
“那你心里岂不是很难受?”
“不,那是绝望。”蒲安绫似回忆起当年的凄凉景象,浑身颤抖,她捏紧杯沿,仰头喝尽杯中的酒。
白彩云楞楞地望着蒲安绫,不知该是安慰好还是说点什么好,索性她把两人的酒杯斟满,递给她。
“来,一醉解千愁!”
蒲安绫接过,酒杯相碰,两人仰头喝净杯中酒。
——————————————————————————
痛!
痛痛!
头好痛。白彩云被窗前的阳光晒醒了,她揉着痛的要死的太阳穴缓缓起身,强烈的光线异常刺眼,她微微用手指遮住眼睛。
这太阳已经升地这么老高了,时辰估算着也不早了。
昨夜她不是和七娘喝酒来着的吗,她怎么回来的?怎么都不记得了。
唉,喝断片了吧她。
她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心月也不在。既不在,她也只好自己下榻,倒了一杯水喝。
正拿起杯子凑近嘴边,门突然就被一抹红色的身影破开,闪在白彩云身边抓着她的手臂:“小姐,小姐!那个……六王爷来了。”
白彩云手里的杯子因心月动作激烈洒了一地,她淡淡看了一眼心月,“六王爷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来就来了,你激动什么?”
“不是的,他、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难道还把全王府的人都带来了吗?”想想还真不切实际,白彩云颓自笑了一声,又重新倒了一杯水,轻啜一口这才缓过一些清醒。
“小姐,他把京兆府的人带来啦。”心月跺脚。
白彩云诧异地望了望心月,“啥?”
心月赶紧帮助白彩云盥洗、穿戴整齐,走到白府的花厅里,白老爹正在和李朝然说话,她隔得远远地便看见门口站了两排衙役。那不正是京兆府的服制吗?
这什么情况?
她步伐趋慢地走近,恰恰一个衙役认识她,正欲叫出声,白彩云连忙做了噤声。衙役识趣地闭嘴,她猫在门口瞅了瞅。厅内坐着的不止李朝然,竟然宁仲青也来了。
奇怪,宁大哥来干嘛?
李朝然眼尖,看见了门口的裙角,笑道:“四小姐,快别躲在门口了,进来吧。”
白彩云见李朝然叫了自己,不得不站出来,步履袅袅地行至大家面前,现在爹爹面前乖巧地行了礼,然后再依次向李朝然、宁仲青行礼。
李朝然一直含着笑望着她,“本王来时听闻四小姐昨夜酗酒了,故而还未起呢,本不想打扰打算告辞了,没想到,四小姐这时候又来了,果然是和本王心心相印吗?”
心心相印你个鬼!
白彩云笑道:“六王爷说笑了,昨夜兴致好,月色也好,故而和府中七娘多喝了几杯。小女子年幼,可能不胜酒力,所以早上便起不来了,请王爷勿怪。”
“本王倒也没怪你,对了,本王今日是问问你,亲事考虑地如何了?”
见李朝然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她,她看了看爹,后者自觉说道:“云儿,王爷既然是来找你的,你便好好陪陪王爷吧。”说罢,白峥嵘向李朝然行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花厅。
见白老爹一走,白彩云撑撑懒腰,坐在靠椅上,“小女子年龄尚小,还不想嫁人呢,亲事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