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日,朔风凛冽,天凝地闭。
京城街上四处都摆着火钱、香烛、贡品、美酒,看样子要迎来一次重大的节日。
有外乡人不懂,本地人作其解释:“这啊,叫做贺冬。”
外乡人继续问道:“何为贺冬?”
“官府要举行祝贺冬天的仪式,朝廷例行放假,官场流行互贺的拜冬礼俗。”
“哦,原来如此!《后汉书》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原来指的是这天。”外乡人恍然。
这一天,朝廷上下全部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好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快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当然冬至也是祭祀的日子,从周代起就有祭祀活动。
白府,林菀苑。
白彩云一身夹棉袄子刚刚下楼便见院中丫鬟们忙着摆贡品,正在纳闷,身边的心月见状解释道:“小姐,这是立冬的习俗,按照惯例每家每户都要祭祀一番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走,白彩云一眼瞧见了娘亲跪在堂前双手合十,闭眼虔诚跪拜。
“娘!”白彩云笑呵呵走去,作势也去跪拜。
看着白彩云跪在自己身后,纪氏道:“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
白彩云不知所以,贺冬不是朝廷的节日吗?怎么还可以出去玩?看着自家小姐疑惑,心月上前解释:“听说每年贺冬,外面街市上都会摆了好长的夜市呢。”
听到夜市,白彩云眼睛都亮了。
“哇!”
纪氏笑道:“你想出去吗?”
白彩云趁机撒娇:“娘,我可以出去吗?”
纪氏戳戳她的额头:“等会叫几个仆役跟着你,知否?”
“好嘞!”
从堂屋里面出来之后,白彩云心情特别好,其实要是娘不让自己出去,自己也要出去的,因为约了人,要见一个重要的人物。
傍晚时分,白彩云女扮男装带着心月,带了两三个仆役出府。
俩人出了府门一看,果然是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走在街市上,好不畅快。只见四处灯火辉煌,街头上弥漫着浅淡的烟火香烛味道。三三俩俩的百姓摆着桌椅,供着菜品瓜果进行祭拜之礼。
“心月,贺冬的话,一般吃什么?”白彩云想起自己的时代立冬、冬至的时候都流行喝羊肉汤、饺子之类的。
“小姐,我知道的便是每年冬至府里面都会煮胡辣汤,每个房里的下人丫鬟都会得到一碗,喝了暖暖身子。”
“胡辣汤?”白彩云记忆起自己在府里面可一次都没有吃过呢。
心月看出她的不解,“小姐,那是下人们吃的,小姐夫人自然喝的都是鲜肉、蔬菜熬制的暖汤了。”
“别介!胡辣汤那么好吃,怎么可以让你们独享呢?赶明儿你也给我端一碗来。”
“小姐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可以吃,我为啥不能吃?”
心月见此也不好反驳,只好点头。
不一会,她们便走到了人群最麇集的地方了,原来这里有一次官家的祭拜活动,围观的百姓可真是里三层外三层,有的父亲甚至把孩子放在自己颈子上好以观看。
俩人也打算站在人群中观看一会儿。
过了一会,官家的人走来,开始摆弄桌椅,须臾香烛点燃便亮如白昼。
“祭礼!”一仆役高吼。
话毕,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深蓝色长冠祭服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执着三根香郑重其事地对着祭桌拜了三拜,又对着天地各拜三拜。然后祭酒,将酒杯里面的酒洒在了祭祀地方的周围。
做完之后,他扬扬手,仆役便把祭桌上的瓜果端下桌子,沿路摆了一路,后面的仆役随即跟着插满香烛。
白彩云看着那中年男人做完之后,净了手便离开了。
“这就完了?”白彩云问道。
“是啊,这些香烛会烧到凌晨呢。”心月道。
白彩云倒是没注意心月说话,瞧着那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白彩云始终觉得这个男子非同小可。
离开了祭祀的场地,俩人又朝着夜市里面最热闹的地方而去,渐渐人群摩肩接踵,不一会俩个人就把身后跟随的仆役甩掉了。
白彩云连忙带着心月俩到了约定的地点等候,此地人人烟稀少,是个拐角的巷子,搭建了祭祀用的幢帘,应该是人家户搭建的,此刻周围还有燃烧的香烛。
俩人择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慢慢等候。
片刻之后,心月眺望不远处果然走来隐隐绰绰三个人影,“小姐,他们来了!”
白彩云站起身,看了一眼,“嗯,你去周围帮我看着。”
心月点点头,她可是知道这人是小姐和六王爷一早就约定好了的,今晚见的人可是小姐正在查的案件中非常重要的人物。
只见李朝然一脸严肃先与白彩云互相点头,然后侧开身子,让身后的人出现在白彩云面前。见他穿着便服,瘦削清癯,两鬓斑白,胡须遮唇,看样子应该上了知天命之年了,可精神矍铄,双眼有光。
待白彩云看得清晰一点,惊呼出声:“这不是适才祭祀的官家大人吗?”
老者笑了笑,“原来适才你也在人群中见过老夫?”
李朝然介绍道:“奚大人,这是白公子,一直在协助我查那个案子。为人极其聪慧,心思灵敏,是个解析破案的高手。”
听得李朝然这么夸奖自己,白彩云干笑两声:“哈哈,那个啥,我也只是卖弄些想法了,并没有王爷说的那么高。”
老者抚须道:“后生可畏啊。”
李朝然又向白彩云介绍,“这位是奚守正奚大人,原是前刑部尚书。”
俩人互相敬意行礼,李朝然见此四面八达难免隔墙有耳,提议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走,我们换个地方。”
“对了,我刚才行过的地方有个茶楼,要不去那儿吧。”白彩云建议。
李朝然点头,白彩云叫上心月,一行人前往茶楼。
雅间里面,茶博士上了茶关了门,孟扶游自觉警惕地守在门口。
李朝然见此,开门见山说道:“白公子,这次请奚大人是为了了解当年大理寺卿一家的灭门惨案。”
“大理寺卿,蒲家?”
“没错。”李朝然点头,“奚大人对当年的这件案子颇有些详情,我们先解决蒲家一案才能进一步深入地解开桓王之案。”
“这件案子算起来已经过了七八年了吧,判决这件案子的官员大部分都和老夫一样苍苍鹤发了吧?”奚守正叹息。
“奚大人,有所不知,当年主审这件案子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经辞官归田了。”
“也是,这件案子无论是谁牵涉其中都是终身噩梦,摆脱了也好。话说,蒲家已经没有人了吧,那样的惨状我至今记忆尤深。”奚守正扼腕惋惜。
“不,还有人活着。”白彩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