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风也觉得二弟说话过于孟浪,沉声道:“二弟,休得胡言乱语。叶剑主乃一代武林宗师,身份何其尊贵,能邀你我二人参与‘屠虏会’,共商抗金大计,已是给咱们兄弟脸上贴金了,若为了以前些许嫌隙而说几句混账话,那就太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了!”
殷天雄看不惯大哥对武夷剑派如此卑躬,又不敢直言相驳,只得气呼呼地扭过头去,独自生起闷气来。
而殷长风这一席话,算是给足了武夷剑派面子,陈柏寒气也消去大半,心中大赞:常听人说‘殷氏双侠’大侠殷长风乃谦谦君子,颇有古人之风,今日听其言观其行,才知江湖传言果然不假!于是他顺坡下驴,笑道:“殷二侠性子直爽,快人快语,陈某自然不会见怪。”说着,话锋一转,又道:“殷大侠,近日江湖上有一个传言,你可听到过?”
殷长风问道:“我久不外出走动,江湖之事听得甚少,不知是何传言?”
陈柏寒“哦”了一声,道:“江湖上都在盛传一件宝物?”
“宝物?”
“束龙笔!”
当陈柏寒吐出这三个字时,殷长风、殷天雄和诸葛平的心头都犹如钟鸣一般,嗡得一震。殷长风轻啜一口香茗,一脸平和道:“我倒没听说过什么‘束龙笔’,既然是宝物,不知神奇在何处?”
陈柏寒沉吟片刻,才说道:“江湖传言‘束龙笔’乃西湖梅山耕读书舍‘丹青一笔’诸葛泰之物,据说此笔深藏玄奥,有号令天下群雄之能。五个月前,我家剑主获悉此传闻,就派陈某与‘试剑堂’厉堂主赶赴梅山‘耕读书舍’,只可惜赶到之时,‘耕读书舍’早已化为一片废墟。后来从一个砍柴的樵夫口中得知,耕读书舍早在八年前就被一把大火烧毁,诸葛泰一家也葬身火海。当山下村民上山收尸时,在废墟中足足挖出一十八具烧焦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唉,说来惭愧,时至今日陈某也未查出是何人所为!”
诸葛平听到自己双亲死后,仍遭人焚尸,立时心如油烹,他双手紧紧抓住衣襟,将泪水吞入肚中。其实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返回梅山耕读书舍,寻找父母遗体,好安葬入土,只是师父殷长风怕他只身犯险,被‘灭南堂’的人盯上,引来杀身之祸,便下了禁足令,不许他离开燕子凹。师命难违,他也就把这个念头暂时搁置。
可此时此刻得知父母惨遭焚尸之辱,身为人子的他,却不能尽人子之孝,其悲怆之情不言而喻,于是暗暗发誓:爹爹、娘亲,等平儿学得上乘武功,一定手刃了那些害死你们的恶人,用他们的头颅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好让你们于九泉之下瞑目。
殷桃儿对诸葛平的身世可谓一清二楚,这时她瞟了一眼诸葛平,见他神情极为凝重,知道陈柏寒之言已如重锤一般,字字敲打在他的心口之上,便挪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凑到诸葛平身旁,用一只羊脂白玉般的柔夷握住他那微颤的右手。
只这轻轻一握,诸葛平便觉得肌肤接触之地,一片细腻温滑,那感觉比起上等的苏杭绸缎都要柔软上三分,心神不由一荡,一颗孤寂飘零之心顿时温暖了许多。于是他冲殷桃儿感激一笑,殷桃儿则似做错了什么事被人抓住一样,迅速收回手去,低垂粉颈,脸上红晕如霞。
叶良辰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殷桃儿的一举一动,见她与这个少年动作亲密,目露嫉恨之色,直咬得牙根咯吱咯吱作响。
再说殷长风听陈柏寒提到“束龙笔”一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自琢磨:这姓陈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既提了‘束龙笔’,背后必有深意,难道他送贴是虚,冲着平儿而来是实。可看他一脸挚诚,毫无矫揉造作之态,仿佛并不知晓诸葛平的底细,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用意,便笑问道:“莫非叶剑主也对这‘束龙笔’有兴趣?”
陈柏寒喝了口茶,正色道:“殷大侠,若江湖传闻是真,那‘束龙笔’就当之无愧为一件武林奇宝。即为武林圣物,我武夷剑派自然不敢奢望据为己有。只是我家剑主担忧此物会落到‘灭南堂’那帮金人鹰犬手中,如若被他们破解了笔中玄奥,并加以利用,到时说不定会引起一场江湖浩劫,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为此,我家剑主号召江湖群雄四下打探‘束龙笔’下落,群策群力,好让这件宝物早见天日,以便集整个武林之力,共抗百万金军铁骑,保国安家,守土卫民,也算略尽咱们这些习武之人的一点绵力吧。”
殷天雄嘿嘿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叶剑主心系天下,当可称得上高风亮节,武林表率了,殷某人佩服之至!”说罢,又哂然一笑。
陈柏寒并不去接殷天雄的话,而是慢悠悠地喝着茶,不悦之情跃然脸上。
殷长风忙接过话头,道:“叶剑主有命,我自当遵从,若是以后寻得‘束龙笔’的蛛丝马迹,一定想方设法告知贵派。”
陈柏寒客气道:“那就多劳殷大侠费心了!”
说话间,厅外日已西坠,天色逐渐暗淡,殷长风便唤来管家殷伯,让他去厨下置办一桌酒席来款待客人,殷伯应了一声,转身退去。
不多时,宴席摆好。殷长风让殷桃儿、诸葛平、殷瑞安三人回后宅,由他与二弟作陪,叶良辰见美女离去,心中微觉失落。
就见殷长风提起酒壶,给陈柏寒、叶良辰、沈东波三人斟满酒,说道:“陈堂主,穷乡僻壤,也拿不出什么像样佳肴,都是一些粗菜淡酒,各位切勿见怪!”
陈柏寒摆摆手,道:“殷大侠给我们接风洗尘,已是莫大荣幸,若再嫌这儿嫌那儿,我们岂不是要打自己脸了。”
殷天雄却一脸嫌烦,“滋”得一下,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随后不咸不淡地说道:“陈堂主自进门以来也就这句话说得中听!”
陈柏寒干呵呵几声,也不去接他话茬。
这顿饭吃得并不尽兴,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收场。
于是殷长风叫人收去残席,又请陈柏寒三人喝了一会儿茶,便让殷伯将客人带去厢房安置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