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六人要了四间房,却并不急着去房间,而是选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一坐,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对着吟诗的书生道:“云师哥,骆师伯他们今日也该赶到鄂州了吧?”
那书生道:“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骆师伯的飞鸽传书,他让咱们明日午时在‘太平集’南十里外的苏子桥上等他们!”
女孩拍了下手,高兴道:“看来咱们的大事成啦?”
书生拿手指一敲桌子,道:“禁声,小心隔墙有耳!”
女孩皱了皱鼻子,却不在乎书生的提醒,兀自说道:“这次咱们茅山宗给叶剑主送了如此一份厚礼,说不得要在‘屠虏大会’上大出风头了!”
书生感叹一声,道:“茅山宗近些年来在十派之中,声颓势微,遭尽白眼,咱们这次干出如此义事,借天下群豪共聚盛会之机,献上大礼,哈哈,不光能名扬武林,说不定还要受到朝廷封赏,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就在今朝啊!”说罢,在座之人脸上都纷纷露出得意之色。再往下说时,茅山宗这群人似也发觉到自己声音过大,于是就低了下去,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个什么了。
殷长风暗道:茅山宗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大庭广众之下,就高谈阔论派中机密之事,对周围之人全无提防之心,如此又怎会不吃亏呢?可想虽是这样想,但对他们口中所提的“义事”也来了兴趣,不知指得是何大事。
殷天雄也猜出了大哥的心思,小声道:“大哥,要不要俺晚上的时候捉一个茅山宗的人来问问,他们究竟在弄什么鬼?”
殷长风呵斥道:“二弟,千万不可。茅山宗乃江湖十派之一,百年传承,名门正宗,咱们若是做出这等下贱之事,江湖上的朋友还不知怎么看待咱兄弟哩。”
殷天雄讪讪一笑,就当自个儿没说了。
再说茅山宗的六个人叫来店小二,要了七八个菜,几个面饼,不多时,饭菜上桌,六人就只顾低头吃起饭来,偶尔也小声说上一两句话。
风卷云乱,店外雨声大作,淅淅沥沥的雨点从阴沉的天空落下,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户,拂窗而过的夜风已经带了稍许的冷瑟,吹在人身上,不觉生出一股冷意。
一个店伙计忙走了过去,一一将窗户关上,又有一个拿着火折子,将前堂的灯烛全部点亮。
殷长风、殷天雄喝了一杯酒,驱散了一下冷意,就在这时,店外怒马如龙,嘶鸣阵阵,不大会儿,四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走入店中。
这四人环视了一下店内,然后脱下身上蓑衣,摘掉斗笠,殷长风、殷天雄二人打眼看去,就见他们一个个三十岁上下,个子不高,却生得甚是健壮结实,四人手中各自提着一对乌金铁锤。他们来到柜台要了两间地字号客房,便向后院而去,只是在出前堂时,走在最头的那个汉子向茅山宗的六个人瞟了一眼,也就这一眼,殷长风感觉到了一丝寒彻的杀气。
殷长风拿手肘碰了一下殷天雄,低声道:“这四个汉子怕是冲着茅山宗的人来的,看他们走路步伐,快而不重,分而不散,每走一步,呼吸迟而不断,续而不绝,内力有别于中原,属于番邦功法,与西域武功相似,据我猜测,他们绝非中原人士,而是西域胡人。”
殷天雄道:“大哥,俺听说西域那些个武人皆出自‘阿萨辛派’,他们四个恐怕也是,茅山宗的人怎么得罪了这群瘟神?”
殷长风轻声道:“‘阿萨辛派’的人心中有什么道义,只要有人出得起钱,就是皇帝老儿他们也敢杀。咱们虽然与茅山宗的人素来不打交道,但江湖门派同气连枝,‘屠虏大会’也需他们鼎力相助,这次说不得要出手相助了。”
殷天雄见大哥已拿定了主意,也不好再劝说。
而殷桃儿、诸葛平、殷瑞安听到要帮茅山宗六人对付阿萨辛派的杀手,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得不得了。
殷长风岂会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在想什么,便道:“你们三个不许插手此事,只乖乖在一旁看着就可。”
三人把嘴一撇,却又不敢不听殷长风的话。五人又吃了一会子饭,便各自回房去歇息了。
殷长风本料定“阿萨辛派”的四个杀手,会半夜偷袭茅山宗六人,于是和殷天雄衣不解带,在房间里坐了一夜,可奇怪的是这一夜竟然太平无事。
殷天雄打着哈欠,说道:“大哥,莫非咱们搞错了,这四个人只是普通的西域武人,而非‘阿萨辛派’的杀手,又或是他们不是冲着茅山宗的人来的。”
殷长风沉吟半晌,才道:“这四人眼神阴鸷,杀气凛凛,一看就知是杀手无疑,或许他们担心客栈人多不便,选在别处动手。”
正说话间,就听院子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云师哥,我们都收拾妥当了,咱们吃完早饭就出发吗?”
那个被叫做“云师哥”的书生道:“也好,咱们早一点赶到苏子桥,与骆师伯他们会合!就早一日到达孤山剑房!”说毕,高声吟道:“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真好一场雨啊!”
殷天雄一笑,心道:这书生酸得很,张嘴闭嘴就爱念个诗,估计武功也差劲得很!
茅山宗六人聚齐后,就去前堂吃饭了,殷长风和殷天雄也叫起殷桃儿、诸葛平、殷瑞安一起跟了过去,两伙人吃罢了早饭,都结了食宿费用,一前一后出了客栈。
太平集本就是个不大的城镇,南北各有三趟大街,交叉相错,沿着向南的道路走不多远,就出了镇子,一条蜿蜒的官道在山林之间曲曲折折,仿佛一条盘栖沉睡的长龙。
茅山宗六人并没有骑马,而是一路步行,因与骆师伯约定的会合时辰尚早,也就边走边停,说说笑笑,好似游山玩水的游人一般。
殷氏双侠他们五个索性下了马,牵着缰绳,远远跟着茅山宗的人踽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