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蛋天黑了还没着家,荣国府里鸡飞狗跳,贾环被请到荣庆堂时刚沐浴完毕,连头发都是湿的。
“这是怎么了?”贾环绕过在正院里挨板子的茗烟和锄药等人,宝玉的小厮一个不少的在老太太这儿挨打,难道是宝玉出事了。
“哟,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就来了。”凤姐见贾环脑后垂着条湿湿的辫子,连忙让人取来干帕子给他绞头发。“宝玉下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找外面那几个砍头的一问,他们居然说在街上把人给跟丢了,你说急不急人。”
“下午?二哥哥从这里跑出去后没回,而是跑出去了?”贾环惊讶的看向贾母和王夫人,在二人点头后神色开始凝重起来,“那林家……”
“我刚回来,人家根本没看到过宝玉。”贾琏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好一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王夫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惧哭了起来,贾母也坐在那时长吁短叹。七八个小厮看着的人丢到不至于,怕就怕被三公主家的小侯爷给摞了去,听贾环的转述宝玉可没跟人说过一句好话,年青人心气高脾气再不好,捉住了宝玉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呢。可就算这样她们也不敢到三公主那里要人,贾家是有个贵妃不假,可人家是皇室的公主,母妃还硬朗着呢,贾家跟人家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碰不起。
“我的宝玉啊啊……!”两人越想越悲痛,哭得呼天呛地。
贾环嘴角一抽,看来这俩货还不算太蠢,已经想明白宝玉是让郑畅抓去了。虽然她们哭得挺可怜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她们的错。是她们把宝玉宠成这样天真憨顽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天下第一他认准的事情都是对的,只要求了老太太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宝玉又何尝不是两人抢着溺爱下的牺牲品。他从没见识过风雨,也很难理解皇室宗亲的厉害,在人家看来四王八公之流不过是自家的奴才而已,就算打死了也挺多被骂几句赔副好板子,连北静王在他们面前都得装孙子,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环儿,你觉得郑小侯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贾政突然问道。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孽障居然连公主的儿子都敢得罪,听说了前因后果后他只剩下害怕了,与贾母和王夫人心疼宝玉不同,他更在乎自己的官位,绝不能让小侯爷连贾家连自己也厌弃上,大不了舍了这个儿子,他还有环儿,还有兰儿,不怕。
“北静王好像很怕他。”贾环沉吟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贾政的反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就是个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的老王八蛋。虽然挑拨他与贾母之间的感情不会带来什么利益,但贾环还是忍不住撩了一下,他肯定是被徒昱和蝠部那群没天良的给带坏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在他们看来高不可攀的北静王都怕的人,那得跋扈成什么样。王夫人放声大哭,连探春都拼命抹着眼泪,贾母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也抽答个没完。她懂得儿子的意思,可家里这几个孩子,琏儿和琮儿就是那样了,环儿虽懂事却不会读书,以后给他捐功名也挺多像他老子似的在五品上晃荡,能成什么事。兰儿还看不出好歹来呢。况且宝玉有天生的祥瑞护身,以后的造化必定不浅,哪是旁人能比的。
他们这正嚎着,外面几个健仆用春凳抬着个人向里面跑来,打头的边跑边喊:“宝二爷回来了。”
王夫人头一个扑了出去,看清凳子上的人后尖叫一声倒了下去。随后的贾母和众人也腿软了,凳子上的人仰面躺着,衣服是宝玉的没错,可整张脸都肿得看不出人形了,尤其是嘴,肿得突出老高,好像猪八戒一样。
“琏儿,你去城中找个擅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来吧。”贾政见儿子还喘气,心放下至少一半。此时他的头脑无比清醒,宝玉被小侯爷打了这件事绝不能让太多人尤其是宫里人知道,如此就不能请御医了。至于倒在一旁的王夫人,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对贾环叮嘱了句快些进屋免得着凉,然后拂袖而去。
贾母也知道儿子对宝玉失望至极,不敢跟他顶着干,好声好气的让贾环回去歇着,又将宝玉抬进屋里等着大夫来医治。
贾环是第二天见了徒昱才知道宝玉是怎么伤成那样的,那是用小竹篾子照着嘴上抽的,是他请来蝠部行刑的人亲自操的刀。只伤皮肉不伤筋骨,还能让人疼成死去活来,专门整治喜欢胡乱说话的人。
看着徒昱愉快的表情,贾环身上直冒凉气,至此他才全完全看清这家伙的真面目,除了恶霸之外,杀人不眨眼也是他的基本属性之一。艾玛,好可怕。徒昱不喜贾环畏惧自己的样子,将他带到叶儿巷的楼上,买了烤串和一堆零嘴儿哄他,直哄的人笑出来才放心。他面上温柔,心里却咕嘟咕嘟的冒着坏水。
帮郑畅教训人不过是随手,他还没报假宝玉气坏环儿的仇呢,且先让他养好伤再逍遥几日,两顿打合在一起打对其中的滋味体验不深,想印象深刻得分开慢慢打才成,将伤养好再打一顿,这样才能让人痛不欲生。徒昱越想笑得越愉快,哄贾环多吃点糕点和豆皮,羊肉虽补,可环儿年少体虚不亦补过,再加上炭火烤的东西烟火气太重,一气吃多了明儿嗓子该疼了。
贾环在随后的日子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黛玉的婚事有着落了,三春丢给皇上去操心,几个丫头里云霁也有了人家,只等再大一大将人放出来就可以成亲了。好像是一个负重走了许久的人突然放下包袱,贾环觉得自己身轻似燕,一不小心都能飞起来。差事不忙,银子够花,读读书喝喝茶,没事约几个朋友到叶儿巷二楼坐一坐,小日子美得很呐。
可宁静的生活总是有限的,进了三月份,上皇终于顶不住了,徒昱和李先生开始了国葬倒计时的准备工作。两人都得进宫不能回家,文士巷没人照看不能将贾环一个人留在这里太久,于是徒昱不故他的抗议将人塞到车上亲自送回荣国府。贾环气的在车上咬他的手臂泄愤,回府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读书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科举啊啊啊。
“环儿,我们还没有想到让你离开贾家的办法,你本来也没法科举的,不着急哈,乖。”徒昱忍着笑拍拍拿着自己的手臂磨牙磨得一脸认真的贾环,怎么办,他的环儿越来越可爱了。
贾环闻言面条一样倒在车上,被打击得不轻,其他人都没事了,他自己的大事还没解决呢。在古代家族观念盛行的大背景下,想与自己的家族断开联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被除族,可这样一来他的名声也尽毁了好么。还有,在男男结契都正常化合理化的当代,既不违法又能大逆不道的事,他还没想出来呢。
徒昱当然舍不得心肝宝贝如此颓丧,将人整个抱到腿上又拍又哄了好长时间,贾环都快睡着了他却突然顿住。环儿,好像不排斥他的接近了。再轻轻吻一下唇,怀里的人只是懒懒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抓狂,这说明什么?环儿接受他了?
贾环懒得搭理傻在那里的家伙,车到了荣国府后就蹦下去跑进府了,等徒昱反应过来人已经抓不回来了,马上还得回去给师傅办差,他只觉一把邪火井喷似的往外冒,却无从发泄。见到忠顺亲王后徒昱一把将人拖到近前,让他想办法明儿就打贾宝玉一顿,打得越重越狠越好。
忠顺早就听说贾家的宝玉得罪了郑畅和徒昱,也不是他的消息多灵通,而是宗室看上去人不少,可真正有名有号的也就那么几个。上皇有七子,夭折了两个,叛乱又死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三子五女了,当今最大的儿子才六岁,再加上徒昱,能在京里横着走的真就不多。他们有什么消息瞬息之间宗室就吹遍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对于徒昱这么点小要求,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不就是打人么,小意思。办小点事就让皇上的红人欠自己一个人情,忠顺表示这个买卖真划算。
于是休养了大半个月,伤势恢复j□j层的宝玉同学又迎开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忠顺亲王府的长史官如狼似虎的扑进了荣国府,找到贾政就向他讨要脏物。宝玉已经小半年没出门了,蒋玉菡的去向虽无法向他询问,可大红的汗巾却实打实的系在他的腰上呢。长史官只说皇上御赐的贡物被盗,听人说在你们家宝二爷身上见过,不如请令郎一见如何。
贾政听后头晕目眩,心说他才惹了小侯爷,现在又要招惹亲王不成,还连皇上都绕上了,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宝玉那倒霉孩子被贾母要求带着大红的汗巾避邪除祟,正撞到人家眼里,当下长史官就解了汗巾子走人。贾政随后跳大神一样找来了绳子和板子,宝玉被打到屁股开花,险些去了半条命才被贾母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发烧,头好痛,只能写这么多了,希望明天能好吧,周末双更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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