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考完试,可是却轻松不起来。马上就要回家过年,可是火车票还没着落,上网、电话都没戏。当时我只顾着准备考试,把回家这事都给忘了。这也没办法,如果挂科的科目学分加在一起超过总学分的一半,就得把成绩单发回老家,就是定到票我也不敢回家了。
算了,干脆不回家了。跟家里通了电话,费了许多唇舌才跟爸妈说通。
“还剩多少钱?”
“不多了,不过不用担心。过年学生、打工仔都回家,大城市里随便找个工作挺容易的。”
家里人不放心,上午才通过电话,下午便打了钱过来。
“穷家富路,人在外面备着些钱方便。过年了吃些好的,给自己买套新衣服。工作找不到也不要紧,别太勉强,要注意安全。”
听着母亲的叮嘱便开始想家了。想念家人,想念母亲亲手做的菜,想念我家的小白——狗的名字。说也奇怪,呆在家乡这么多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现在虽身在千里之外,家乡的一草一木却都浮现在脑海里,都是那么美的让人怀念。或许可以写点东西了。打开电脑,把想到的都写了出来,从头到尾读一遍,牛头不对马嘴。本来作文水平就差,这半年来虽然看了一些书,却根本就没写过什么。罢了,慢慢来吧。
假期已经开始,没两天学生差不多就都走光,零星剩下一些离家较近的又或者像我这样没回家的学生。食堂也已经关了,宿舍区内的小饭店只剩一家还在营业,老板说明天也要停业回家过年,我是最后一个顾客,送了一罐啤酒。时近9:00,吃过这顿晚餐、宵夜加在一起的晚饭,返回宿舍,整栋楼里空荡荡的,走路声都很响。还在爬楼梯就听到还未回家的学生的打牌说话声,因为人大都走光,声音响亮得肆无忌惮。
上到二楼,听得更清楚了,声音从对着楼梯口右手边的第三个房间传出来。
“喂,快看,那两人又进去了。”一人兴奋得说。
“怎么多了个‘又’字?”一人奇怪得问。
“连续两天了,每天都要洗两次鸳鸯浴,中午时候还有一次。”
“嗯,寒假一个多月,是得多补偿几次才行。”
“隔着百八十米,还有墙壁挡着,什么都看不到你们也这么兴奋。行了,赶紧出牌。”第三人说。
沉闷的大学生活把大家压抑得都这么无聊。回到屋里,打开电脑玩了半个小时游戏,洗了澡,放上音乐,拿起从图书馆借的《麦田的守望者》看了起来。
霍尔顿——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对什么都不满的叛逆期,也许我还未脱离叛逆期,所以读了第一章便怎么也放不下了。
十一点过,萧帅打来电话。
“回家没?”
“没。”我答道,仍然读着霍尔顿的愤世嫉俗。
“那过来喝酒,顺便买些啤酒。”
三个爱好,喝酒排第一位。跟萧帅胡言乱语,总比看他人的愤世嫉俗要痛快些。合上书,我就出了门,打车了他的这间最便宜的房子。路上在一家超市买了一打百威,还有一些下酒的零食。
他边把啤酒放进冰箱边说:“酒在柜子上,自己倒。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了。”我说,倒了一杯香槟。
“嗯,果然是个怪人,过年都不回去。”他说,走过来,打开电视调了一个音乐频道。
“我猜你也不喜欢过年吧!”
“他们离婚前还好些,现在……”他叹了口气,又自嘲得笑了笑继续说道,“过年嘛,反正钱是不会少给的。那你怎么安排,这一个多月?”
“先睡两天懒觉再去找工作,把下学期的酒钱挣出来。”
“哈哈,真是怪人。都说穷人家出来的学生很上进,你却懒散得出奇。”
“都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很虚伪,你倒是坦诚得很。”
“不错,这次马屁拍得很到位。”他笑着说,“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你不出去玩吗,出国什么的?”
“想去的地方都去过好几次了,也没多大意思。随便找两个女人,就当是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吧。要不也给你准备一份?”
“先别说送礼了。温柔一个你都还没搞定,还有精力去找第二个啊。”
“唉,我也没想到她脾气这么执拗,怎么甩就是甩不开她。圣诞节把她拉去聚会,当着她我那样的乱七八糟,她也没有逃走,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她伤心的样子才拉着她走的。你说她到底喜欢我什么呢?钱,她不缺,现在还用自己的零花钱资助着山里的一个贫困儿童。相貌,她不在乎,她那大她一岁的青梅竹马比我也不差。性技巧,也不是,她还没和我做过,不知道我的水平。”
“痴情。”
“我吗?我是痴情,不过是痴情于所有女人,哈哈。”
“当真如此?”
他喝酒想了想,摇摇头说:“唉,算了,还是说别的吧!”
我喝着酒把刚才在宿舍楼道里听到的跟他说了一遍,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就起身去洗澡。我拿过遥控器,调一个频道看一会儿,又调一个频道看一会儿。没什么吸引人的,可看可不看。所有的频道调了两遍,他已经洗完澡。
“你不洗一下?”
“洗过了,已经。”
香槟已经喝完,开始喝啤酒。
“你说,人活着除了钱和性是不是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
“我是财色双无,可没你这么高的境界。”
“正经点儿,难道你想一辈子这么懒散下去?”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问,不再玩笑。
“每天早上一睁开眼,躺在床上想想这一天要面对的事,除了钱就是性,所以时常感到无聊,无聊到开始讨厌自己。”
“人只有在讨厌自己的时候才会有所改变,看来你是要长大了。”
他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听起来像是亲身体会,你也讨厌自己?”
“我?已经老了。”
“还是那么古怪。”
他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酒,也像我刚才一样无聊的更换电视频道。
“对了,想学着写点东西。”我说。
“不错啊。可有进展?”
“难啊,一篇几百字的文章都写不好,像一锅烂浆糊。”
“慢慢来,你平时怪人怪语挺有意思的。”他说,喝口酒沉吟了一下,“现在大家都喜欢看些玄幻、穿越、科幻什么的,你就写一个现在人穿越到未来看见的怪人怪事。”
“好主意。可是未来人长什么样的呢?”
“人们越来越频繁利用大脑,却越来越懒得活动,而且□□是越来越旺盛,所以脑袋和生殖器肯定越来越发达,四肢逐渐退化。另外,现在人们已经越来越不想穿衣服,按这趋势来看未来人肯定是不穿衣服的。这样拍出来的电影肯定吸引眼球。”
“哈哈,那可有点难。”
“怎么,是接受不了过度发育的生殖器?”
“那个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不穿衣服行不通啊。”
“为什么?”
“昼夜温差,寒暑交替,臭氧层空洞变大导致紫外线辐射增强,不穿衣服人类能受得了?能活得到未来?”
“这有什么,人是会进化的。最初的人类不是还浑身是毛吗?除了你说的那些,现在到处是什么有毒奶粉、超标水、地沟油,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空气污染。用不了几年,人类就能被锻炼成从内到外的一身铜皮铁骨。”
这样似乎也说得过去,我想了想,又问:“可是如果不穿衣服了,从衣服的原料生产,到织布、制衣,再到服装设计,这一系列产业都得倒闭。那将会造成多么庞大的失业群,哪个国家能承受得起?”
“这倒是个麻烦事。嗯,看来只有一次全球性的核污染干掉一大批人,剩下的人抵抗住了,活了下来,基因突变,即使赤身裸体也能抵抗任何东西。这样总可以了吧!科幻嘛,不能太合情合理,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我跟上他的思路,说:“直到现在,人类还是处理不好性和爱的问题,干脆就进化成雌雄同体,这样也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扫黄了。”
“哈哈,有意思,敬雌雄同体。”
说完他一饮而尽,我也喝了一杯。
“那怎么繁殖呢?有丝分裂怎么样,未来人兴奋到一定程度就自动分裂。但是人类□□这么旺盛,得把□□点定高些才行,不然地球上可住不下。”
“好,敬有丝分裂。”
我说完喝了一杯,脑子想象了一下未来人的图像。头很大且四肢萎缩,能想到的只有章鱼,还是怪异的四腿、雌雄同体、有丝分裂繁殖的怪异章鱼人。
他还在继续想象,说:“用哪种语言交流好呢?”
“用哪种语言总会有人不乐意,又得要打仗。干脆就用计算机语言,这样就没人争了。而且二进制的简单明了,还把数学、语文合二为一,以后上学便可以少上一科。”
“哈哈,好,敬二进制语言。”
喝着酒又胡言乱语一些看不惯的地方,凌晨两点半,睡意战胜了酒意。他进屋拿了被子给我,自己便回屋睡了。我躺在沙发上和衣而卧,闭上眼便睡下了,而且还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了未来的怪异章鱼人不知什么原因,分成两方在操着二进制语言吵架,以至于开始打仗,并由小范围发展成大规模战争,最后不知哪方——正义或邪恶,抑或因为立场不同,彼此都是正义或都是邪恶——引发了一颗威力超强的武器,最终地球毁灭了。
武器爆炸时,我被吓醒了,没有看到地球毁灭后的场景。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地球会毁灭吗?但愿不会。
又发了会儿呆,我便起来了,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我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酒就只有几个苹果。我拿了一罐啤酒,又洗了一个苹果,返回沙发,在茶几下找到一本《洋酒品鉴大全》,吃一口苹果喝一口酒,便看了起来。
只看了二十几页温柔便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看见我坐在沙发上,有些害羞的脸红,见到茶几上的酒瓶又皱起了眉头。
“放心,没喝多少。”
“唉,你们两个啊,都是酒鬼。”
她把东西放到厨房就过来收拾酒瓶。我叠好被子,穿上外套,喝完剩下的酒,把空瓶子递给她,拿起那本《洋酒大全》。
“这书我拿去看一下。”
“吃了饭再走吧,我马上就做。”
我看着她笑着问:“真的要我留下?”
她害羞的瞪了我一眼,说:“哪有你这样当哥的,也不帮忙,就只会取笑人。”
“咦,你那晚不是说不要我帮忙的吗?”
“是啊。可是哪有做哥哥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子受苦的。”
“受苦?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很开心啊。”
“你再取笑,我就要浅浅来惩治你。”
“抬出她来有什么用,一个小丫头罢了。”我笑笑说,“只是萧帅的心病只有你这心药才能医得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陪他喝酒谈心了。这样还怪我吗?”
“可是,他还是老躲着我,我也没多大信心了。”
“我看是火候未到。你现在只是大火快炖,还得需文火慢熬,才能发挥药效。”
“嗯,我是有些心急了。这才是做哥哥的样子,我给你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
“不忙道谢,等大功告成之日,一定要做顿豪华大餐给我,还得配些好酒。现在,你先好好收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