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兰的这番话,让皮日休的心坐了一趟过山车。使他双目圆睁,有些愣住了。
虽陡然间心情大起大落,却不知是哪句话让他倍感欣慰,心中泛起一丝甜甜的感觉。
很快,他稳住心神,并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
他诚恳地说:“诗姑娘。萍水相逢,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我的幸运,总之,这两瓶药,真的可以救你的命。”
谁能不怕死呢,何况是诗兰这般花季少女。
古时候,得花柳病者,最终多是浑身溃烂而死。侥幸活下来的,百不足一。即使活下来,几年后或许还会再犯。再犯时,必死无疑。
刚得病时,诗兰痛苦得死去活来,成天以泪洗面。可渐渐的,她已经接受了这种苦难现实,变得有些麻木了。当她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钱,又开始向老鸨借钱的时候,老鸨不但没借钱给她,还把她驱逐出去。
当时,老鸨怒瞠双目,单手掐腰,恶狠狠骂道:“你个瘟神婊,重金培养你多年,却没给我赚过一文钱,真是个赔钱的货!”
虽然老鸨向来恶毒,可她对诗兰却一直关心。但自从她得了花柳病,老鸨的态度每况愈下,如今对她竟然厉颜厉色。
可为了求生,诗兰只能忍气吞声,恳求道:“黄妈妈,你再想想办法吧,一旦我治好了呢…”
“滚!快滚!”老鸨手指门口,怒吼道:“这病,老娘见多了,却没见一个治好的。”
如当头被泼了冷水,诗兰的心跌入阴冷谷底。美目含泪,凄楚地道:“好吧,我走。”慢步走到门口,侧身又道:“那我去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老鸨粗暴地打断了诗兰的话,怒声道:“你的箱子哪个也不许动,那都是我花钱买的。能让你穿着衣服走,已经很讲情分了!”
诗兰不再言语,眼含热泪扭头向楼下走去。可这时,身后再次传来老鸨绝情的声音:“喂,你蒙住脸,从后门走。别吓到客人。还有,你走之后,切记不要胡乱说话。咱们醉红楼可不能让人知道有人犯了花柳。否则,耽误老娘赚钱,我可不会轻饶了你。死也不得好死!”
独自离开醉红楼,当她跨出门槛的前一刻,心中竟泛起一丝淡淡的留恋之情。毕竟,这里是她母女三人生活过的地方,毕竟,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不过,当她一步跨出门槛,又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不再被人监视,不再被人利用,不再被人唾弃。终获自由之身。
出来以后,她倒不是无家可归,因为这些年来,唐敏在外面辛苦打拼,竟然买下一间小房。如不是诗兰后来得病,花光了唐敏的所有积蓄,或许勤劳而爱干净的唐敏早已把小屋布置得很温馨了。
可在她来到小屋之前,她确不知小屋如此破败。
每次唐敏给她送钱的时候,见到那些油滋滋的细碎铜板,诗兰都好生过意不去,可那时,唐敏却总说自己有钱,还说自己有一间温馨小屋。
可当她真正踏入唐敏的小屋时,看到唐敏口中的“温馨小屋”竟如此寒酸,当时泪如雨下。只是白纱遮住了脸,只是唐敏还昏迷不醒,所以她才强作镇定走进屋里。
“文韬兄…”诗兰终于坚持不住了,崩溃地哭出声来:“文韬兄有所不知,我的病已经伤及脾胃肺腑,毒疮已在身体各处弥漫开来,没得治了…”
“呵!”闻言,皮日休不悲反笑,道:“不打紧。即使如此,这药也能治。只要你不挠破皮肤,我保管还不会留下疤痕!”
诗兰抽泣道:“文韬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咱们且不要再说这些了吧,还是说说唐敏的事。你觉得她的身世和人品如何?但凡你觉得可以,我都可以把她无偿许配给你。不要你一文钱。只求你一个承诺便是。”
“诗姑娘,你就这般信任我?”
“非也。”诗兰顿了一下道:“我并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但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待在妓院里,见过的男人不下一万。市侩之地,众生百态见识多了,倒是能在举止之间看清一些人的人品。虽然我与文韬兄相见时短,也不敢保证将来文韬兄绝不食言,可相比之下,文韬兄已经人上之人。如果不信任你,我还能信任什么样的人呢。”
“好!说得好!”皮日休由衷地赞叹一声,马上说道:“诗姑娘,我答应你。将来我会把唐姑娘当做妹妹一样看待。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在这里摆下桌案,与唐姑娘拜天祭地结为兄妹!”
“兄妹?”
“对!”皮日休笑了笑说:“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如今,父母安在,我岂能不告而娶呢。所以,结为兄妹,倒是妥当。”
“喂!你看不上我!”突然,唐敏坐了起来,看她的脸,一脸的倔强与埋怨之色,“看不上我拉倒!我还看不上你呢!拜什么兄妹,我不稀罕!”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皮日休和诗兰竟然都没注意到。听她这样说话,便知她已经醒来多时了。只是她一直躺在那里,并没有起来罢了。后来,皮日休的一段话好像惹恼了她,让她猛地坐起,并吼了起来。
她的脾气很大,瓷白脸庞瞬间便是一脸怒红。不过这次,她的气消得却很快。
他并没有继续对皮日休吼,而是把目光锁定在那两个小瓷瓶上。
她一把抓起两个精致小瓷瓶,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放下一个,把另外一个的瓶盖拧了下来,然后把瓶口放到鼻尖处,紧了紧鼻子。
“噢!什么怪味道,闻起来不像药水。”
“呵呵,”皮日休笑了笑,和声道:“这药是我赵家祖传秘药,专职各种溃烂之症。你且好生看管哦,别让阿猫阿狗叼走了,我身上带着的可不多了。”
“哦,这样啊。”闻言,唐敏变得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把瓶口封好,然后摆到了炕梢。一边摆,一边问道:“吃这药,有什么禁忌没有?”
之前,皮日休还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被唐敏一问,他却突然想起了“试敏”这个词。在二十一世纪,打青霉素针剂,是一定要试敏的,否则有可能造成危及生命的可怕后果。
“哦,有!”皮日休想了想,却不知道唐朝是否有“过敏”一词,于是他避开这个词说道:“此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用。若想判定能否服用,需先切开皮肤,把少量药水滴上去,如果皮肤没有明显变化,才可以服用。”
“你说什么?切开皮肤?”唐敏惊道。
“对,只需切开一点点。”皮日休用拇食两指比划着。
“噢!?”唐敏一唬地跳下炕,与皮日休平视道:“你这是什么怪招嘛。长这么大我都没听说过。”
这次,皮日休才仔细横梁唐敏的身高。平地站着,二人的目光几乎处在一条平线上。她这样的身高,在唐朝时候,可算得上高挑身材了。
见唐敏醒来,还活蹦乱跳的,诗兰开心起来,不过马上,又板起脸,告诫的口吻说道:“小米,你不要大呼小叫的。文韬兄是个文人,你要客气一些才好。”
“文人!哼,我才不信他是什么文人,搞不好,还是个土匪呢!”唐敏乜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撇着朱润嘴唇,一甩袖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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