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的弟子盘坐苍翠的劲松下，盘坐在古老的石道上，亦或者是万象的法阵之内，他们皆是青丝成雪，也不知在此地参悟了多少岁月。
或者这万元境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有所不同？
素铭也想到了这一种可能，毕竟晋入玄尊之后，人的寿命也至少能达到千年，想让玄尊青丝换白发，并不是简简单单几百年就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这些弟子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则表情痛苦，还有的则沉浸在幸福中，满脸笑意。
但他们都没有参悟到天地至理，无论痛苦欢欣，还是漠然看待世界。
古木参天，苍凉的古道上，绿苔遍布，脚踩在上面，微微打滑。
一串新成的脚印留在了古道上。
素铭走过数位神炼宗弟子身前，这些人的身体颤了颤，最终复归于平静。
五具尸骸静静地盘坐在一座小山庙前，它们的头骨均是裂开。若非到了玄尊境，人的躯体得到突破性的强化，这具尸骸定然不能保存如此完整。
山庙一丈许高，庙内供奉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素铭在小山庙前停了下来，他的视线本能地扫看向庙内供奉的老者。
老者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仿佛一下子怒目圆睁，狰狞可怖，而下一瞬，却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素铭已经猜到了庙前五具尸骸的死因了。
他们应该是被人强行击毁了神识，这才导致了头骨爆裂。
素铭拔出剑，太渊沉沉地颤鸣了一声，然后仿佛陷入了沉寂般，再无任何动静。
素铭暗暗心惊，遂不再停留，嗖嗖的风声响过，他人已在百里之外。
百里外的神炼宗弟子少了些许，但仍然零零星星存在，这些人的参悟时间要短一些，很明显地，这些人全都保持着年轻的模样。
这里是一片旷野，碧绿的草色连天，天空则呈现一片蔚蓝，澄澈无比，万里丝云不见。
若在这里感悟，便应是感悟博大至道。
素铭自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博大的胸怀，摇了摇头，正要走，却在百丈外再次惊见那座小山神庙，神庙内的老者依旧慈眉善目，但是这一次，隐隐的剑意却是围绕着神庙的周围。
素铭狐疑地靠上前去，很快他确认了这座小山神庙便是之前自己见到地那一座证据便是神庙下地五具尸骸。
这时的五具尸骸身形缩小了千百倍，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五个玩具。
五具尸骸的面目素铭记得还算清楚，他确定这就是刚才的那五具。
“这便是万元境给我的考验吗？亦或者，这是我的心魔？”
素铭思考着，剑却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山神庙砍了过去。
如劈柴一般，山神庙被劈斩成了两半，连同着那老者的泥像，也被砍成了两半。
“你这是对神的不敬，那么你必须要得到相应的惩罚！”愤怒的声音从蔚蓝的天空下传了出来，声音传遍了整片旷野。
三个神炼宗弟子从盘坐参悟中醒转过来，他们睁开通红的双眼，此刻他们的神智已然变得疯狂。
三人各自拔出剑。
剑全都是清一色的顶级王剑，每一把皆不会比太渊差上分毫。
而且要命的是，三人对天地至理的感悟远非素铭可比。
三人的袖袍拂动，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一剑斩裂地面！
一道强大的剑气纵横数里，数丈宽的裂缝宛如变魔术一般瞬间呈现出来，好似苍劲的巨蟒，破天裂地！
这还只是一剑，一人出的一剑。
一剑的威力尚且如此令人震撼，若是三人同时出剑，素铭定然要陷入一番苦战。
素铭脚步轻点，迅速退开数丈，但是就在此时，另外两人也动起手来。
几乎是闪现，两人的剑行云流水一般贴面斩过。
嗡！太渊呜咽了一声，素铭剑取当中，然后借着两人的攻击迅速后退。
最先出手的人目光凝聚，轻吐着气息，一道乳白色的烟雾升腾，原地再不见其踪影。
旷野之上，万千草色翻飞而起，凌厉的剑光宛如耀日一般，在素铭后退的一个瞬间，大放光华。
剑意笼罩四方境地，密密麻麻的剑气如游蛇，仿佛要吞噬掉所有生物的生命。
“看，他们都是因你而死！”激愤的声音再次从天空中响彻起来。
素铭不由自主地凭借着神识，穿过那些乱麻般的剑意，在极度的刺痛中，他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在绵密如针的剑意下，除了眼前攻击他的这三人，数百神炼宗弟子都在这一击之下身首异处，靠的稍近的，甚至尸骨无存。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旷野，那夺目的鲜红深深烙印在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素铭愤怒的扬剑，反身一击，最先出招的那人岿然不动，反而是素铭被震退了几步。
“你不觉得你应该为刚才那些因你逝去的生命偿命？”宛如天道之音，或者本身就是天道之音，总之，一道愤怒的责问落下。
三人恭敬的低着头，不敢望向天空。无上的神威，并非他们这些没有悟得天地至理的卑贱之人可以肆意瞻仰的。
“歪理！所以我现在在替天行道，为那些被这三人杀死的人报仇啊！”
“他们该杀，但你也必须承担一份责任！”
素铭仰天问道：“那我敢问，我错在哪里，又需要承担何种责任？”
“罪一，未能阻止杀人；罪二，三人的目标是你，若你能束手就擒，眼前的数百生命，根本不会逝去；罪三，明知于此战斗，可能会波及他人，却不转移战场，从而导致人间惨剧的发生！”
天上无情地判罪而下。
“所以最该杀的应该是你这天！天若有道，便完全可以阻止这场战斗，若没有这场战斗，人间惨剧何以发生？”
素铭笑问，此刻空天不再蔚蓝，草色不再碧绿，因为一瞬，天已步入了无尽黑暗。
“这天，我已经杀了，那么，现在该轮到你了。”
素铭闭上眼：“我已经自杀了，所以，他们三个是不是也要杀掉？”
“你没有死，你闭上眼，你看不到自己，你却仍然存在！”
“天黑了，我看不到天，但天还存在！天不灭，我不灭！”
“你如何证明天未灭？”天空之上那道声音哂笑着。
素铭沉思了一瞬，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怎么证明天未灭？什么又代表着天已灭？
天空之上的那道声音又阴沉沉道：“但是我却能证明你未灭！”
素铭一惊，之前的那三人却是已经朝向他出手。
要证明一个人还没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杀死。
一个死人，就不再需要任何证明了。
劲风贴面，数道强悍无匹的风罡肆意地斩向四围。
素铭迅速后退，但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
两人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强悍的空间规则将素铭的身形强行定格下来。
嗡！绵绵重压，宛如山岳，素铭根本是难以寸行一步！
素铭知道必须要拿出自己最强的本事，或许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那三人眼中各自闪现出一抹异色，随即便是凝重。
“散开！”一人喝道。
庞大的火意已经漫天席地的铺卷开，强大的风力狂催，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相融合的一刻，旷野之上瞬间便起了燎原的大火！
“你这是在加重自己的罪孽，难道你以为像你这种罪孽深重的人，能够得悟天道？”天空的那人笑道，“德行有亏之人，无法得到天道认可，又如何领悟得到天地至理？”
“放弃悟道，或者为自己的罪孽赎罪！”那人道，“当然，因你而死的人已经过百，若你要赎罪，只能以命相抵！”
“我要是既要悟得天道，又要毫发无损的出去呢？”素铭抛开给出的两个选项，他选择第三条路。
天空之人大笑：“你还不明白吗？我便是天道，你要悟我，那必须得到我的认可。你得不到我的认可，你又如何悟得天道？”
“那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天道？”素铭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天道无需证明！”
素铭笑道：“那天未灭也无需证明！若天灭，天道为何还在，我为何还在？”
天道沉默了片刻道：“天不存，天道长存。至于你，我想马上便会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