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方叶瞳推辞,苏歆泽剑眉一皱,还欲说话,却听得街道上脚步铿锵之声大作,不由四下望开,才发现街上行人早已作鸟兽散去,却是数十狰狞大汉自两边缓缓靠来,将街道围得死死,想要出入已是不得。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额上青筋根根暴起,一看便知是练家子,不是好惹角色。
那原本躲在苏歆泽身后的阴骛青年察觉形势不对,早已逃之夭夭,此时已不见了踪影,诺大街道上却只有了这两位少年。苏歆泽心下疑惑,方叶瞳却在暗自大骂。小爷明知自己那日事情暴露,现在还在这大街上显什么风头,奶奶的,怕是那日徐老大与瘦竹竿的手下将小爷我携带了金凤钗的事情捅出去了,今日一露面,被有心人发觉,通风报信去了。
片刻,大汉终于靠近,化为一圈,将两人团团围住。如此定睛看去,才发现数十大汉胸前均有徽章佩戴,却是斑驳杂乱近十种。方叶瞳心下了然,定然是有人在这宇蜃城佣兵的公会中将此事捅了出去,使得这帮嗜血之徒倾巢而出。
苏歆泽心中疑惑,却还是彬彬有礼躬身作了一揖,沉声问道:“不知各位好汉这般蛮横霸道将小子围住,欲意何为?若是有甚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哼,小子你何必明知故问,乖乖将那金凤钗交出来,免得尽受皮肉之苦!”人群中走出一位虬髯大汉,怒发冲冠,须发均是根根倒竖,瞧上去很是凶悍。胸前两道长约尺许的狰狞刀疤,斜斜的呈十字交叉,吓人无比。
苏歆泽听得眉头微皱,此为他第一次下山,对这江湖社会的接触与方叶瞳相差不多,自是还未听说金凤钗一回事情,正欲开口反驳,却不想突兀的被方叶瞳打断:“哎哟,兄台,原来你身上有这等宝物,可真是羡煞小子我也!只是这怀璧其罪的道理,人人皆知啊,兄台还是快快将这金凤钗交出来吧,有钱也要有命花哟!”
方叶瞳心下暗笑,方才看见这苏歆泽充大头,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他虽是对苏歆泽的浩然正气颇为佩服,但在这危机时刻,什么阴招狠计也管不了啦。两人生得有五分相像,便是拿画像来比较,也不一定能分辨清楚,这般绝佳情形,不浑水摸鱼,怎对得起小爷我绝顶聪明的脑袋?
果然,一干人等只听得那拿金凤钗小子的粗略相貌,被方叶瞳这一番搅和,不由齐刷刷朝苏歆泽望去,看那眼神,似乎已信了七八分,满目凶光,像是盯着雏羊的饿狼一般嗜血。苏歆泽心思单纯,哪会想到已被人阴了一计,不过以为方叶瞳身上也没那劳什子,只是这帮大汉认错人了,当下狠狠叹了口气,严肃道:“请各位务必相信小子,小子身上确实没那金凤钗,若是不信,尽管搜身。”
方叶瞳听得心下暗笑,这小子未免太傻了一些,如此情形,还容得你解释么?
那刀疤一听,登时大怒,一声大喝,便沉声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哼,腾龙团所属,与我一起上!”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眼见别人动手,生怕被人抢了先机,于是二话不说,齐齐蜂拥而至,一时间喊声震天,气势磅礴,尽皆朝苏歆泽袭去。
一些心下犹有疑虑的,不由偷偷朝方叶瞳打量开去,却见得他双手环抱,静静悄悄站在一边,脸上满是戏谑模样,像是在看一场绝世好戏,也不逃窜,丝毫不像得了金凤钗,便心下释然,收敛心神,对付那苏歆泽去了。哪里晓得方叶瞳早已猜透众人心思,是而按兵不动,逢场作戏,比他们狡猾更甚。
对不住啦,苏歆泽!方叶瞳瞧见众人已信了十成十,便没心没肺的心下笑道,偷偷做了个抱歉手势,就欲离开。
忽然,一道悠扬笛声传来,如歌如慕,如泣如诉,尽是飘渺婉转,情意绵绵,直如投入小娘子的怀抱,被一拍一拍轻轻爱抚,叫人如痴如醉。瞬时,笛声急转直下,似是寡义情郎薄情负心,抛弃爱人,从此遁离,笛声呜呜然,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让人撕心裂肺,黯然泪下。再而,又是铿锵之声大作,似是女子霎时想通,气势磅礴,一时间铁骑突出,刀枪交鸣,尽是雄浑壮丽,响彻天重。
众人被那笛声丝丝浸入,喜怒哀乐随之飘摇,不自觉间已停下手上动作,不想最后一段尖锐无匹,跌宕起伏,众人方才那丝丝愉悦霎时消逝无踪,却是感觉心头巨震,一些功力低微的瞬间吓破虎胆,喷出口鲜血,硬生生昏厥过去。方叶瞳只觉胸口烦闷异常,脑中眩晕无比,强敛心神,四下望去,却看不到丁点儿人影,虽是捂上了耳朵,却无丝毫效果,那笛声依旧从四面八方滚滚涌来,像是自人心底响起一般。
昏昏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空中一道红影飘过,缓缓而下。诡异笛声终于停住,众人脑中霎时清醒,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位妖媚女子,在空中飘飘如仙。一身衣裳红似火,两腮肌肤白胜雪,柳眉微蹙,媚眼含春,满头乌黑青丝随风而荡,张牙舞爪,平添几丝鬼魅。腰间着一只火红珊瑚笛,那诡异笛声原来便出自她之口。
女子终于落地,众人知晓她功力高绝,也不敢横加阻拦,只好自动让开一道。不想那狐媚女子停也不停,方一触地,便脚尖一点,若离弦之箭,直奔方叶瞳而来。方叶瞳心底一惊,连忙运气逃窜,奈何对方快逾闪电,才行出三步,便被那女子一把抄起,拎小鸡一般提在手里,咯咯直笑中速度徒增,众人只觉一道火红流光闪过,须臾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幽幽回荡。
众人不明所以,愣愣然伫在一旁发呆,忽然想起金凤钗一事,连忙四下打量开去,只是此时哪里还有苏歆泽的身影,早被他浑水摸鱼,逃窜了开去,众人一时间拍额抢地,好不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