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舞月挣扎着醒来,呆滞的坐直身子,眼底一片混沌未化,眉头皱得很深。
屏儿掀开床幔,伸手贴着她的额头,眉开眼笑,“太好了,小姐的烧已经退了。这三天三夜可吓死屏儿了。”
舞月稳了稳思绪,也许是睡得太久,头有些难受。
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重复着同一个梦烟雨弥漫苍穹,樱花随风荡过江南小镇,漫天轻舞,如线般雨幕深处,一道浅薄的身影立在转角尽头,手上拿着一柄断剑,不断抽噎着。
舞月依稀觉得眼前一幕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她揣着好奇害死猫的心态,猫着身子,踩过湿滑的青石街,每走近一步,心底的熟悉感就越强烈。
就在不过十步之余的位置,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切。
那个哭泣的孩子绝对是富二代,单就穿在身上的衣裳,绝对是陈列在首都博物馆的文物。能将文物穿在身上的不是见鬼,就是狗血的穿越了。
转角处,一辆失控的马车疯狂的朝小孩而来,马蹄哒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舞月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瞬间移到小孩的位置,下一秒又出现在转角外侧,俨然一副马蹄下逃生的模样。
空寂小巷之中,除去马蹄声急乱无章之外,似乎随风飘荡着恨恨的声音。
“苏长夜别以为娘亲护着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我,苏长青才是司马府的长子,今天算你命大,有人救了你,下一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舞月将小孩抱在怀里,很轻易的捕捉到声音的位置。苏长青一边愤愤不平的放下狠话,一边赶紧撒腿就跑。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冷笑眯眼,利用念力使绊子。果不其然,巷子另一侧,苏长青应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舞月回过头来,愣是被怀中的孩子盯得很奇怪。
“小鬼,你娘没告诉你,瞪着人瞧是不对的吗?”舞月鼓着腮边,义正言辞的开腔。
小孩眯着眼睛,从容不迫的问,“你是妖怪吗?”
苏长夜?她来不及问候他全家,脑袋轰然大乱。她这是双重穿越了吗?被一条小小的元婴蛊搞得再度穿越?
小苏长夜从舞月的怀中挣脱出来,红着小脸,圆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是花灯节,娘亲答应带我去看花灯的。可是哥哥生病了,所以……所以我自己去看。”
“不就是看花灯吗?多大点事也值得哭成这个样子?”舞月伸出手捏了捏他圆嫩嫩的包子脸,扮了个鬼脸,“男子汉顶天立地,最重要的是学会淡然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你看,拿面瘫的人来说,开心也是一张脸,不开心也是一张脸,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是一张脸。”
小苏长夜张开小手抓着她的袖子,“话虽如此,可是我要去看花灯,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姐姐陪我去,好不好?”
舞月颓败的扶额,她还真白白浪费口水了,却又不好拂了他的兴致,“好。”
虽然下着雨,可是河岸上的坊巷,张灯结彩,丝毫不曾受到烟雨的影响。
舞月从伞铺里顺了一把雨伞,紧紧的抓着他的小手,一路逛了过去。许是鬼迷心窍,这一路下来,她竟是陪着小苏长夜猜完灯谜,放花灯,样样做全。
夜幕渐深,烟雨逐渐散了去。万千星辰从浓云深处跳了出来,释放出清澄的光芒。
舞月坐在岸边台阶上,默默抓狂。这小家伙笑起来就像魔鬼一样,让人不忍心人拒绝,无法适从。
“姐姐叫什么名字?”小苏长夜赖在怀里,两眼直直的盯着她。
舞月呆呆的指了指天上浅弱的月弧,并未应答。
“月儿?”
“……”舞月顺着自己的指尖望去,这么远的距离,月色那么弱,他一个小小的人类,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到月亮来着。
“月儿,你家住哪里?”小苏长夜翻个身,小手托腮。
舞月的手依旧没有放下,笑眯着眼,“我来自那里,你看不到的地方。”
“天上?很远吗?”他眉毛忽然皱得老深。
舞月抬眼看着星空,脸上流露着难以释怀的眷愁,“恩,很远。那个地方远得只能用光年来计算,也不懂这一辈子能不能回得去。”
“光年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不需要懂。”舞月捏着他挺拔的鼻子,“小家伙,生日快乐。”
小苏长夜微愣,什么少爷万福,福寿金安之类的话听多了,生日快乐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从舞月怀中窜了出来,站在台阶上,从怀里端端掏出一个紫色羽墨玉钗,倏然别在她的发髻上。
“月儿,我要娶你为妻。你不要走好不好?”
舞月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头一次被小屁孩告白,老脸一下子红蹭起来。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诱拐良家少男?
“说定了,不准走哦。”小苏长夜像鲶鱼一般,张开小手贴在舞月身上,小脸埋得很深。
舞月刚想说些什么,天上星辰大规模陨落,洪水倏然漫开,将她们卷入河底。她本能的将怀中小人儿护得更紧,身子凛然,梦忽然醒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屏儿使劲的晃着她的肩,眼里蓄满水光。
“哦,我没事。”舞月散乱的思绪被屏儿搅乱,眸子逐渐趋于清澄,伸手拍拍屏儿冰冷的手,笑逐颜开。
心下自顾琢磨,隐隐约约似乎记起,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她,还不是神舟研发工作者,没有铁饭碗的日子,只能靠偷蒙拐骗来维持生活。
白天养精蓄锐睡到天黑,晚上便趁着夜黑风高,攻入首都博物馆,夜盗文物。只是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个诡异得事情。
那夜她兴奋不已的将偷到的广袖流霞裙穿在身上,目光就一旁的紫色羽墨玉钗吸引住了,当她移开防弹玻璃盒,手指触碰到玉钗的时候,记忆突然断片了。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事后她将到手的文物转销,可惜偷得东西价值连城,卖得时候确实一文不值,零零散散总共才买了几十万,真心觉得不值。当然那柄紫色羽墨玉钗,她可不舍得出手。
如今想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紫色羽墨玉钗牵引着穿越了一次。所以,当她被踹下神舟的时候,身体机制本能记忆着当初的感觉再次穿越回殷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