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稍微欣慰了一点点的事实是,虽然米那托和克蕾莎确实都来参加这场“约会”,但两人之间的交流,仅仅只处于言语,未发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但我依然忍不住磨牙——看克蕾莎那一脸娇羞的模样,实在像是对我的挑衅。
我考虑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不那么突兀的出现方式——太异常的话,会挑衅米那托的承受力的——服务员。
想到就做!
我假装起身去上厕所,在厨房入口,轻易地用魔法催眠了一个服务员,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换给我。我哼哼唧唧地在厕所里打了一杯黄色不明物体,放在托盘上——让你抢我的米那托!
一切伪装做好之后,我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因为在场的两个人都有被动的侦查魔法的手段,所以,在没法用魔法伪装的情况下,我只能低着头,不注视两人,以免被注意。
不过没关系!
米那托和克蕾莎的位置我已经记住了,只要按照记忆走就可以了。
到达了目的地,我再度心算了一遍距离,然后哎呦一声,假装被椅子撞到了。托盘飞出,杯子里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溅在了前面的那人的身上——做的好!我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果然只有我才能计算得这么准。
不过,这个时候,身份也瞒不住了。但这无所谓了,克蕾莎再怎么生气也是……我故意的啦啦啦。我推起一个虚情假意地笑容:“啊,客人,真不好意,我这就给你擦擦……”
对方:“呵呵……”
“我真的不是故……”最后的那个意字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米那托的衣摆上,滴滴答答地落着黄色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米那托表情略古怪地瞅我一眼,然后拉起了袖子,闻了闻,表情更加奇怪了。
“啊啊啊阿米你要听我解释!”我猛地扑倒米那托的身上,不管怎么说,先把米那托的人留下来再说,剩下的东西都是可以商量的东西——想是这么想,但面对残忍的现实,必须做好被米那托打到半身不遂的准备。
米那托任我抱了个实在。大概是我的错觉,我居然听到了米那托微微抿了抿嘴角,轻呵了一声:“……这是你的?”
承认这件事情实在是一件挑战人生的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说真话和说谎话,下场没有任何差别。我心底把突然消失的克蕾莎画了一个大叉——如果不是她,我现在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种两难的境地,都是她的错!没错!就是她的错!
但米那托的问题我还是要回答的,犹豫良久,我还是点了点头。
米那托又闷笑了一声,他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生气……最近,我确实是越来越不懂米那托在想什么了。米那托说道:“下来吧,我没生你的气。”
“诶?”我十分诧异。
“一开始是有点想生气的,但问题是,看到你这一副生怕我生气的蠢样,就变成只想笑了。”米那托说这段话的时候,确实是笑着的,非常和煦的微笑,并非往常常见的公式化微笑,“说真的,你不嫌脏吗?”
什么脏?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米那托指的是我扑倒他身上,自然也沾染上了那些脏东西。但请紧急,谁还来得及计较这些呢?
但甜言蜜语是绝对不能少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就算是你掉到粪坑里,你也是我眼中最重要的。”
……我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祈祷:米那托千万别突发奇想地去尝试这样的事情。
米那托微微侧了侧头,耳朵有点发红。我正以为他会找点话掩饰一下,比如说光明神圣典之类,没想到米那托只是轻轻用手指勾住了我的手指:“……嗯。”
那是很轻的一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被千斤巨锤正面砸中。我应该是高兴的,但仔细想想,其实我也没那么高兴,更多的是震惊,之后是不知所措。我就想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一无所知的少女,被米那托这么拉着。
我们离开了餐厅,但也没有回去。
米那托就近找了一家旅馆,借用那里的浴池洗了一个澡。他在里面洗澡,水流声时不时地响起,有些撩人的意味。我坐在卧室的床上,整个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等等,难道不是米那托的状态不对吗?
为什么我自己要像是一个柱子一样的铸在这里?——这等好时机,我就应该冲进去,跳进浴池和米那托洗鸳鸯浴才对啊。但是……
但是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米那托不揍我,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最后终于理清了其中的逻辑,默默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等等,我怎么会变成了一只抖M呢?我明明是抖S才对啊,让别人爱上自己,观察对方为自己死去活来的样子,像是逗宠物一样,看着最后结局时,他们绝望的表情……
……奇怪,明明那些记忆中,魔王都是感情的绝对控制者,魔王能够洞悉人心,所以他们玩弄人性,他不相信爱,只崇拜仇恨,所以谋划出一场又一场人间惨剧,来娱人娱己。
可是,我……米那托……啊啊啊,好头疼。
我是为了欣赏米那托的痛苦的表情才……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滚出去!我低吼一声,随即心底响起一个轻微的笑声——果然是那家伙在搞鬼,原来如此,奇怪的不是米那托,奇怪的人是我。
另一个我低低地嘲讽我这个想法:“不是的,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啊,弗朗西斯……真实的爱哪有像你这样,把对方的每个反应都设想好了,每一个举动都强调‘哟,米那托我可是爱你的哦,因为爱你,我才会这样’的事情……你只是用我爱你这个假象,来引诱米那托爱上你……”
“滚。”对于这家伙,我一点也不想多说什么。
那个家伙轻哼一声,最后还是老实地消失不见。我叹了一口气,把心底的不安压下。我揉了揉脸,对镜子展开一个笑容,确定外表看不出问题了之后,我高高兴兴地跑去袭击米那托了。
……事实证明,人不能拿一次偶然确定之后的事情。
所以我被米那托揍了。
虽然事后,米那托似乎有点后悔,但还是坚持了不啪啪啪的决定。但他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两人挤一个窄窄的单人床,我很满意旅店老板的吝啬(不愿在床板宽度上花点钱),这让米那托除了抱着我,没有第二种睡姿可供选择。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米那托起来的时候,我还懒洋洋地不想动,最后是被米那托拎起来的。米那托还真是一个不会享受人生的家伙,这个时候就应该遵从本能地继续睡……
我慢吞吞地穿衣,洗漱,以拖延的态度来抗拒米那托的急躁。当然,我这么做之所以没有把对方惹毛,是因为我想到了完美的借口!
“我好想我们两个的私人时间,再长那么一点点啊。”
所以米那托就心软了。
只要掌握好方法,这家伙其实很好说话的。
到了最后,米那托还是看不下去我的慢节奏。他拿过梳子,慢慢地开始梳理我的一头乱发。他的工作进展的很不顺利,动作拉得我有点疼。但米那托很快就控制了力度——虽然我个人觉得他这种细致很没必要,反正我的头发往常也是乱糟糟的,但不用动手,能够偷偷补觉的时间,我也不会错过。
……咦,为什么要补觉?
昨天一晚,美食就在眼前,就在怀里,却无法吃到的痛苦是可以让人失眠的!
只是,这一点平静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勇,勇者阁下,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圣骑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一看到我和米那托目前的状态,下意识地推后一步。但这位圣骑士很快也就恢复了镇定。
“勇者阁下,教皇请您尽早回到职位上去。”
我默默地用目光在对方身上戳上一万个洞,但这都阻止不了米那托进入工作状态。他拉上外罩,大步和对方一起走了出去。
我不得不哼哼唧唧地缀在两人身后。
“发生什么事情了,情况这么紧急?”
“我们刚刚收到的战报,防线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米那托的步伐顿了一下:“防线被攻破了……?”
“没有。”圣骑士急急地解释道,“收到紧急战报之后,克蕾莎女士和妮妮女士都利用空间传送阵赶往现场……同时,我们也向盟友们发送了紧急战报,四大元素神殿应该也联络了相应的力量。”
“哦。”米那托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哦了一声。
米那托的脚程很快,他和圣骑士很快就到达了神殿。圣骑士向他鞠躬,然后就赶往自己的队伍了。我跟在米那托身后,和他一起去了主殿。教皇殿下手持圣典,一脸慈悲的模样,双手合拢在胸口。
那是祝福死去的人安息的姿态。
我的心微微往下沉了沉。在场的人除了教皇之外,勇者的同伴,圣名神具的持有者几乎到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微微露出了悲痛……哦,不对,克蕾莎不在这里。
我疑惑地瞥了一眼妮妮,老萝莉抱着她的瓶子,头发凌乱,脸上沾上了灰尘,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她注意到我和米那托的注视,抬起头来看我们,声音悲伤:“克蕾莎死了。”
什么?
我眨眨眼,心底陡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一个戏剧跳过了中间的关键转折,直接到了最后一场:“她是怎么死的?”
“我们一开始控制了局面,但是……我们没想到会突然增兵,有黑羽出现在了战场上,然后,克蕾莎被人一剑穿胸了,虽然我们最后守住了前线,但是……”妮妮捂住了脸,她虽然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心智,但面对友人的离开,依然无法做到淡定。
“可是……”我还是想从中找到破绽——那家伙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喂,别开玩笑了,我还没用和米那托秀亲密来打她的脸呢!就算是死,她也是应该在我的精心安排下死掉的才对。
“够了。”米那托打断我的话。
米那托在生气。
我愣了一瞬才理解了这件事情:米那托居然因为克蕾莎的事情,在生我的气。
太,太过分了!
——他难道以为克蕾莎的死是我下的手吗?!
虽然我确实做得出这件事,而且看克蕾莎也很碍眼,但我做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粗暴?怎么可能让米那托怀疑到我身上?
米那托实在是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米那托生气的是,平克对克蕾莎的死为什么一点也不悲伤。(关于死因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平克
但平克表示,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悲伤,一点也没往那边想。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