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森回过头，看见雪原之上，巨大的冰墙向目光的尽头延伸。白色的冰雪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长城。
尽管曾在梦里无数次看见，克里森依然震撼于这万年前的鬼斧神工。
他明确的感到，这就是自己，这不是山姆威尔的某段记忆。
冰天雪地之中，他身上还穿着粗布的旧衣，但是丝毫感觉不到冷。
他抓起一把雪尝尝，先是感觉没有味道，然后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抓起来。
和在王座厅那天一样。
可是那天不过是跨越了一道门而已，长城离自己几千里，这次竟然跑了这么远？
克里森抬头看看太阳，懂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现实世界中的意识体，或者说幽灵。在几千里外的山中，自己三百多磅的皮囊还在火民手里呢。
那一瞬的光怪陆离其实是整整一晚上的时间。
克里森小时候被强灌过的魔药不下上百也有几十种，大多数就是烈酒或者草木灰泡水或者草木灰泡烈酒。幸亏他父母没找过火民给他驱魔。
火民，他当然知道这些是火民！他们不是说这药是红神让他喝的嘛。
真不知道这些火民究竟意欲何为。显然他们知道克里森是谁，“他们已经杀了我父亲，准备冲我来了？”克里森腹诽道。
突然他发现了别的问题，太阳的位置表明他在长城以北！
这里是七国之外的地方，维斯特洛的法外之地。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的第一件事都会是穿过长城看看。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身体的轻盈。这种轻盈只要体验过一次，就能让任何胖子主动减肥。
片刻他便飞驰到了长城脚下。
他自信满满的想穿过长城，就像刚才故意穿过许多树干一样。
然后他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冰墙上面。
卧槽……牛x……原来幽灵也能感觉到脸疼。
据说东方有富人用整块的水晶玻璃做门，每天都会有人因为看不到玻璃撞上去，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原来长城不但能阻挡异鬼，冰层里尘封的魔法也能阻挡克里森现在的形态。
他扶着墙半天才爬起来，看着向前延伸直到和地平线融为一体的冰墙，愁眉不展，看来只能在长城北边逛逛了。
反正有上次瑞卡德轻松叫醒他的经验，克里森对现在的状态一点也不慌。
看着那片面对着长城的原始森林，克里森知道它叫鬼影森林，过去守夜人和自由民冲突的时候，这里的树要砍到完全不影响守夜人视野的程度。
现在随着人类和平，树木也不用背锅了。它们肆意生长，将边际延伸到长城脚下。
克里森在树木间奔驰，体会从未有过的轻快的感觉。
他越跑越快，几近飞行，像一阵贴地的风一样来到了一座山峰脚下。
他停下来，发现这座山峰挺眼熟的。
必须眼熟啊，这是先民拳峰，当年山姆威尔最光荣的地方。在这里他杀死过一个异鬼，他是第一个发现龙晶可以杀死异鬼的人。
突然，山下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影子。
夜王。
克里森掉头猛跑，背后传来马蹄狂奔的声音。
夜王发现他了。
冰天雪地里穿着粗布单衣也没感到冷的克里森察觉到了一股逼近的寒气，完了完了，追上来了。
他猛地缩头，就地向旁边打滚，轻巧的自己都难以置信。
夜王冰制的长剑凌空劈过。
“克里森！克里森！”一旁的树枝上一只大信鸦喊着他的名字。
然后这信鸦拍拍翅膀飞起来了。
克里森毫不迟疑的跟上了它。
克里森在树林间狂奔，反正也是毫无阻碍，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夜王。
夜王和九百年前长得不太一样了。不过那额头上的一圈犄角还是没变。
“鱼梁木！鱼梁木！”乌鸦突然又大叫。
克里森回过头，猛地看见鱼梁木苍白的树皮上刻着的血红的脸。他的脚踩上了鱼梁木苍白的树根，而不是穿过。
完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又变回了一个笨拙的胖子。
他摔在鱼梁木宽大的树身上，眼前一片夹着血红的灰白。
色彩从灰白中疯长，开始扭曲，旋转，如同创世一般，生长出图景。
突然一阵滚烫袭来。
“嗷！夜王，夜王。”克里森醒来时，嘴里还喃喃的叨念着。
他睁开眼，自己浑身湿透，两个披红衣的人拿着水桶看着他笑。他刚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体感温度极低，这一桶凉水下去，也是滚烫的。
“那么，你怎么知道那是夜王呢。”一个声音在深邃的黑暗中问他。
克里森没回答，他左右查看现在所在的空间。这是一个石头和泥土建成的洞穴，巨大的鱼梁木树根在头顶扭曲盘绕。周围有数不清的隧道和裂缝。
他正对面的树根构成某种近似阶梯的形态，声音从其顶端树根扭曲缠绕成的王座里传来。这让克里森想起了由龙火融化的千把利剑铸成的铁王座*。
听到声音，无数男女老少从洞穴周围的缝隙和隧道里探出头来，窃窃私语的看着克里森。
克里森打了个寒颤，不是怕，是因为浑身湿透。洞窟中温暖而干燥，面前的大火炕照亮了除了树根王座以外的所有地方。
“梅尔，瑞卡德在哪？”克里森问道。他认识这个声音。
“梅尔……啊，这个名字我竟然还有些怀念。”
“你带了一些脸过来，我看到了‘黄脸’佩特的。可是怎么没有我的脸？”
树根王座的阴影中的人站起来，顺着阶梯一步步走下来。
克里森看到他，呆住了。
他没有脸。
他脖子和手上的皮肤和常人无异，头发向后扎起，下巴到发际线之间，应该是脸的地方完全没有皮肤，边缘是一圈整齐的刀口。
他的脸下半截就是骷髅，刚才的话就是从骷髅呲着的大白牙中说出的。
颧骨往上则被一些红色扭曲，像火焰一样的东西覆盖着。
克里森站起来，与梅尔对视。
他发现那红色扭曲的东西也是一种肌肉，它覆盖了梅尔的上半张脸。他没有眼睛，眉骨下面只有两处深深的凹陷，同样覆盖在火焰状的肌肉里。
“你是什么怪物？”克里森咬牙切齿的问道。他想起了父亲的死，每想到此，他就永远无法原谅这些异教徒。
“我么？现在，我是拉赫洛。”
ps:
鱼梁木是旧神的象征。许多跟旧神有关的事都是通过鱼梁木完成的，比如绿先知可以把鱼梁木当成监控探头查看某一区域古往今来的全部影像资料。而且鱼梁木不会死亡，木质万年不腐。冰火中文喂鸡表示鱼梁木和狼人两个词包含了同样的“人”的词根，可能鱼梁木这个词属于误译，它原意应该是半人半树或者像人的树。
*书里的铁王座比电视剧里的要大，完全是因为第一季没预算，包括铁王座和临冬城之类的布景才那么小，书里的铁王座是包括楼梯的，酷似一大桶烤串签子。咱们当然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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