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初安回来的那天晚上，沐知常又来找顾频卿了。
顾频卿还是不想见他，这是沐知常回京之后第二次来见她，但是顾频卿完全不想见他。
只是旭禾说沐知常坚持要见她，说是今日前来确有要事，必须要见她。
顾频卿犹豫了一会儿，想着沐知常也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他今天态度坚决，想来确实是又要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坚决。
若是不见他，谁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在顾家闹起来？这要是真的闹起来了，那还得了？
顾频卿只得妥协了，在后院见他。
今夜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夜，沐知常披着墨色的斗篷前来，带着一身寒气逼近顾频卿。
没有预想之中的争吵，也没有质问，顾频卿格外冷静。
沐知常全然不似有什么事一样，熟稔地说：“这夜里冷，怎么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也不怕受寒了。”
说着还想上前给她整理方才随意披在身上的大氅，顾频卿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让沐知常的手扑了个空。
沐知常却不觉尴尬，而是上前一步给她拢好了大氅，细心地系好了带子，顾频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也没躲开。
沐知常又拿起了她的手腕，“你瘦了。”
给她把脉之后，“上次符章留下的余毒还没清干净？”
虽是问她，可是却比她更清楚她身体的状况。
“这是我新炼制的丸药，此瓶中有三十丸药，每日辰时取一丸，佐以温水，千万不能间断。”
沐知常将一个玉瓶子拿出来放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顾频卿打开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却有些熟悉。
“药。”
看这样子，沐知常是不打算说了。
顾频卿拿着看了看，随手揣起来了。
沐知常看她收下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道：“谷雨那件事……”
顾频卿冷冷地打断了他，“若是无事，沐宗主请回吧。”
意料之中的反应，甚至比他料想的要好上一些，他以为顾频卿可能会直接让他滚的，还好还好。
沐知常知晓她此时不会听他说是关于谷雨的任何事，只好换了一个话题，“西北狄戎两族有意挑起战事，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顾频卿却一点也不意外，淡淡地说：“我知道，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开始筹谋了，只是没有翻到明面上来罢了，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在不久的将来。”
顾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只不过一直没有对外透露这件事，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们这次有备而来，可不仅仅是想要得到西北地界，而是勾结了朝中之人，想要里应外合，拿下大楚国。”
顾频卿闻言皱眉，这不在顾家探听的消息之内啊，探子回报说是狄戎两族筹谋的是象山以西地界，而且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顾家也做好了相应对策。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狄戎图谋的是大楚国？这有点难以置信啊。
“谁和他们勾结了？”
“西安王，可能还有……长公主和隋国公。”沐知常的神色有些奇怪，说到长公主的时候有一些犹豫。
“西安王？和长公主？还有隋国公？”顾频卿这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三个人怎么可能勾结外敌，图谋大楚国？
先不说西安王和长公主，光说隋国公。
隋国公安钺，在先皇在时就封了隋国公，数年前又加封国子监祭酒，身份格外尊贵，他的长子现如今是鸿胪寺少卿，次子为太学博士。
这么显赫的身份，这么大好的前途，会和狄戎勾结？
放着坦途不要，去求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要安家不犯大错，在未来三代之内，必然还是长安城里最显赫的贵族之一，不会有任何意外，而且若是安生华嫁得好，隋国公的两个儿子都争气的话，安家再上一层楼也不是不可能。
何苦放着这么好的前途不要？
而且安钺不是慕鸿炎的人么？虽然慕鸿炎有心夺嫡，但是应该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儿吧？
还有长公主？
长公主之前才和顾家结下约定，要辅佐慕鸿渐上位，现在又说和狄戎勾结？
不，最奇怪的是西安王，他竟然掺和到这件事里面了。
西安王已经退隐十年了，慕帝派了归庸看管林府，怎么可能对西安王放松警惕呢？况且他十年来未曾理事，现在完全是顶着一个王爷的虚衔，手上没有一兵一卒，手下无人为他效力，他拿什么和狄戎合作？
就算是他真的还有什么资本让狄戎看得上，那他图什么？狄戎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证据。”
沐知常摇了摇头，“现在我还没拿到具体的证据，但是可以确定西安王和狄戎有往来。”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临近年底，沐知常突然告知西安王很可能是内奸，一时之间也不能立刻解决。
全国上下早就开始在筹备过年了，这要是开战，只怕是会打大楚国一个措手不及。
顾频卿又念叨着：“狄戎异动，燕宁王府已经接到消息了，慕帝也知道了，只怕是将有一战，现又有朝臣宗亲牵连其中……”
这件事如此看来，倒是麻烦得很。
顾频卿来回踱步，和沐知常说到，“你即刻遣人去隋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务必要盯住了他们的动向，西安王的一举一动都必定要注意着。”
这说一不二的语气倒似将方才冷冰冰的样子全然忘却了一样。
“明日一早我就去告诉大哥，让他做好准备，即刻调查西安王，还有孙云那边……”
沐知常就看她在后门这边走来走去，边走边念叨。
果然，她虽对慕帝充满了怨恨，不过心中却是继承了她父亲那份赤胆忠心，这份忠心不是对慕家，是对大楚国，是对大楚国的黎民百姓。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必太过担心，我早已派人盯着西安王府了。长公主和隋国公那边也时刻注意着，不会出现太大纰漏的。”
“长公主，长公主她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顾频卿最不解的却是这一点。
长公主身份尊贵，备受尊崇，若说她是因为她那个夭折的孩子而对慕氏皇族心生怨恨到想要推翻慕氏的统治，这么说来似乎又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