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老臣做错了事情，老臣自己承担，音儿是无辜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音儿。”
虽然高丞相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突然降旨要处置高悦音，但是太后的旨意一旦出口，绝对不会收回，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对太后最深刻的认识。
尽管旨意可能有误，可是绝对不会轻易收回。
“她无辜吗？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她在哪儿？”太后轻笑一声，好像刚才那样严肃的不是她一样。
高悦音现在在哪儿？难道不是三皇府吗？他这两天有些忙，三皇府那边也没什么事儿，所以也就没有关注那边的事儿，再加上昨天突发状况，夜里突然就被召集进宫了，他确然是不知道高悦音现在在哪儿。
怎么？三皇府那边出事儿了？
“老臣确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太后明白示下。”
“昨天，顾宸妃的册封礼，各府诰命夫人须得进宫参拜新晋妃嫔，三皇府来的自然是高侧妃和赵侧妃。才重华宫参拜完之后，你的女儿，三皇府的侧妃，去了金华宫。”
高丞相听到这儿，感觉似乎还没有什么问题，参拜完顾宸妃，去金华宫探望高贵妃，这不是应该的吗？全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啊。
“昨天下午，她指使宫人去藏书楼放了火油。”
高丞相觉得自己都快傻了，这怎么什么事都紧着一块儿来了？
“太后明察，音儿虽然骄纵，却也不会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这件事绝对不是她做的，请太后明察啊。”
“哀家昨晚已经派人连夜审了那宫人，他都已经全部交代了，还要哀家将人带到高相面前，叫他再给高相亲口叙说一遍吗？”
太后的神情十分严肃，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极大的罪过。
在天子住所、皇宫之内，公然放火烧藏书楼，不管后果怎么样，这都是可以直接判死刑的罪了。
更别说这个藏书楼不仅用料金贵、工艺成熟，更重要的是，它是皇帝为云华皇后所建，后来虽然云华皇后被废，可是这个藏书楼却一直留下来了。
藏书楼里放着的原本就是皇帝为云华皇后搜罗来的古籍孤本，非常珍贵，以及在藏书楼存放着顾家的账本。
这些账本，不仅是顾家清白的证明，更是顾家对大楚国的贡献，是顾家最荣光的事情。
这还只是烧了藏书楼这件事最基本的情况，更重要的是烧了藏书楼的后果，实在是太过严重。
一来是古籍孤本损毁严重，若是要修复，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费时费人，所耗财力更是无法估计。
二来是藏书楼失火，给皇帝带来了极大影响，为了拿出藏书楼里放着的东西，不惜以身犯险，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若不是洪潭在危急时刻奋力推开了慕帝，现在说不定骨折的就不是洪潭而是慕帝了。
藏书楼失火刺激了皇帝，所以才会让他夜行雨中吧？
正是因为藏书楼失火，才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若说一切的祸根起源，那自然是火烧藏书楼的人了。
现在太后说是高悦音指使人放火烧了藏书楼，高丞相自己是不相信的，毕竟自己家女儿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吗？
高悦音这个人，说白了其实还是色厉内荏，表面上张牙舞爪的，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手段，心思也不是很多，若真说有心思，那应该只有这些年一直执着于要嫁给慕鸿渐吧？可是现在也算得上是得偿所愿了吧？虽是侧妃，但是也算是进了三皇府的门了。
而且他跟慕鸿渐说了，要是将来有一日他迎娶正妃，高家是会把高悦音接回家的，并且慕鸿渐会失去高家的一切支持以及与高家有关的任何势力。
知道慕鸿渐不情愿，但是高丞相为了高悦音，也不得不以下犯上了。
高悦音也知道，只要有高家在一日，慕鸿渐便不会有其他女人，并且正妃之位永远空缺，即使知道慕鸿渐不会爱她，可是高悦音也心甘情愿守着慕鸿渐。
只要高家辅佐，将来太子之位便一定是慕鸿渐的，高悦音何必多此一举，去烧了藏书楼？
反正高丞相是不相信高悦音会干出这样的蠢事的，虽然她脑子真的不好使。
可是太后都这么明白地说了，那这一次，或许高悦音是真的做了蠢事吧，现在要是不向太后低头、驳了太后的意思，或许太后真的会不顾及大楚国安危，也一定要处置高家了，或者，等这件事平息了，太后也会处置高家。
不管皇帝同不同意，太后都会做。
这说起来，还是嘉城皇帝立下的规矩，太后有实权在握，这也是对他生母的一种补偿吧。
高丞相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接受了太后这个旨意，就算他不接受，那也没用，太后直接下发懿旨，根本不用经过他的手，况且这还是皇族内部事务，他更是插不上手了。
“臣，遵旨。”高丞相这一次磕头，算是对太后旨意的遵从，也是对太后的低头。
他真的没有办法从太后手里走出来，太后这一辈子，比他的一生还要波澜起伏，太后这些年也只是隐退罢了，并不是真的没有实权在手里了。
他和皇帝还有曾经一起辅佐的人，相互扶持、相辅相成到了登基的时候，原本应该是君臣相爱的场景，可是皇帝对高家有了杀心，这是他亲手毁了的啊。
若是他高承晦不争，高家早就被人蚕食殆尽了，哪儿还有今天？
他敢和皇帝争，敢和朝野上下争，敢和世家大族争，可是唯独不敢和眼前这个老妪相争，若不是她垂怜，她给了高家生路，他怎么可能到了今天这一步？
“高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有利于自己的。”太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不上是笑了，也说不上是对高丞相反应的满意，总之就是一个嘴角勾起，却没有笑意的表情。
“去罢，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罢，开清元殿给顾家核账。”太后示意高丞相可以走了。
“老臣，谢太后隆恩。”高丞相最后一次磕头，同样，冰凉的地板传来的触感让他非常不舒服，可是现在一切不舒服都不重要了。
高丞相出去的步伐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