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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圭园论道(1 / 1)

从作坊回来,李鹤跟着大兄进了书房,兄弟两相向而坐,半晌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人的心事。

李为看着对面眉头紧锁的弟弟,眉梢一挑,率先开了口。

“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话想跟为兄说吗?你我兄弟,原本就该坦坦荡荡,何况老话还说过,长兄为父,在我面前,鹤弟无须顾虑太多,想说什么就尽管说。”

李鹤长吁出一口气,略一沉吟,缓缓说道:“大兄,这段时间在家里,闲来无事之时,我常常钻进父亲的书房,翻弄一二,在那里,我看到了几幅地图,经过对比,我才发现,我大楚的疆域,就在十几年前,还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李鹤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抬起头,直视着李为。

李为看了看李鹤,点点头说道:“难得贤弟仅凭着几幅图,就能看出如此门道,为兄心内欣喜。”

“你说的不假,我楚国西疆,历来与秦国接壤,楚强秦弱之时,我大楚礼仪之邦,秉持兼蓄包容理念,从不恃强凌弱,两国倒也相安无事。但秦国虎狼之国,长存噬人之念,一朝强大起来,便对我楚国大好河山,起了觊觎之心,从楚顷襄王时期,派大将白起侵占我郢都开始,至考烈王时代,已有五百里大好河山落入了敌手,逼得我楚国几番迁都,说起来,着实让人气愤!可怜那郢都,我大楚两百多年的都城,何其恢弘,但终究还是被秦军的一把火,化为了灰烬。”

“别的不说,单说我李氏,听父亲说,以前在郢都,家业比现在要大得多,但有什么用呢?唉!国运旺则家业旺,国运不昌,所有人都难逃厄运啊。”

李为越说越气愤,脸上现出少有的激动。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李为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绪。

“大兄说得好!”

李鹤击案拊掌,顺势接过大兄的话头,说道: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运不昌,上至国君,下到臣民,又有几人能逃得过毁灭的命运?但是,这能怪秦国贪婪,秦军凶残吗?窃以为不能!楚国沃野千里,物产丰富,如此大好河山,谁看着不眼红?更何况久居北方苦寒之地的秦国,换作你,难道不想为子孙谋取一个更好的生存之所?”

“我们更不能谴责秦国的贪婪。楚国的三千里河山,也不是楚君从娘胎里带来的,八百年荆楚,不也是在灭掉陈、越等几十个小国之后,才有了今日之局面吗?唯一的区别就是,楚君对待灭国之君宽厚包容,待之以礼,而秦国暴戾,更崇尚武力征服罢了,其本质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抢劫。”

“一边是秦国,自国君到臣民,无不心怀大志,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反观我大楚,上上下下追求的,都是奢靡享乐,两相比较,最后的结果,应该不难推断吧。”

“大兄,以为然否?”

李为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李鹤的观点,颠覆了他一贯的认知,他需要慢慢地咀嚼、消化。

李鹤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从小便深受皇权、君权思想的深刻影响,等级观念根深蒂固,他们的思维,和自己这个来自于后世的文明社会,带有批判性的灵魂,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也是自己一直努力地选择措辞,尽量避免给人感觉太过于离经叛道的原因。

“大兄,愚弟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见李为一直没说话,李鹤沉吟了一下,看着李为,继续问道。

李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说:“但问无妨。”

“当今朝堂上那位,如何?有希望复兴我大楚吗?”李鹤用手指往上指了指。

李为眼睛里精光爆闪,看了看李鹤,没说话,似乎犹豫了一番,接着,重重地摇了摇头。

李鹤俯身向前,低低的声音说道:“那么大兄,我们就更加应该早点做准备啊,总不能就这么毫无希望地等待着引颈就戮吧。”

李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愣愣地看着李鹤,仿佛不认识这位弟弟似的,半晌,才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好,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说兼济天下了,自己的家人总要保护好吧,否则,当战火点燃之时,除了逃难就是等死,问题是,我们还能往哪里逃呢?”

“大兄,我说的可对?”

“贤弟所云,为兄完全赞成,你的担忧,何尝不是为兄的担忧啊。”

其实,时下的楚国,除了绝大多数生命如同蝼蚁一般的老百姓,上层社会的贵族们,或醉生梦死,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奢侈生活,或仍然热衷于权力和利益之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

即便有几个清醒之士,面对着积重难返的局面,也只能在心里哀叹不已,徒呼奈何了。

书房内,兄弟两人陷入了长考,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兄,我打算搬到作坊里去住,你觉得可好?”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李鹤问了一句。

李为诧异地看着李鹤,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会,才断然拒绝。

“不行!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个要求我绝对不能满足你,母亲那一关你也过不了,她老人家不会同意的。”

李鹤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家里任何人都不会同意的。

听着李鹤的叹气,李为又有些心软,他轻声说道:“你如果对作坊有兴趣,我不反对你常去,去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能住在那里。”

“作坊的大领李轲,在我家已经是第三代了,身份上虽说是家奴,其实感情上,已经和家里人一样了,我不在家时,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放心找他。”

“那么大兄,我可以住在圭园吗?家里那个院子,我实在是住腻了,特别是那张床,一躺下就是一年多,实在够了。”

李鹤恳求的眼神看着李为。

李为笑着点了点头,说:“这没问题,我去跟母亲说,你我兄弟,多亲多近,母亲想来也是乐见的,应该不会反对。六月下旬,我要送趟货去大梁,到那时你再回府里住,如何?”

“行!就这么定了。”李鹤很高兴。

兄弟二人正说得热闹,丫鬟进来通报,占越来了,在外面侯着。

李为挺了一下一直塌着的腰,摆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笑着对李鹤说:“我看你喜欢武道,就给你找了个伴当。”

“这个人叫占越,是个死士,当初为了家仇,曾灭人满门,被判了斩刑。他的师弟找到我,托我救他,我见他也算个忠勇之士,当初杀人纯属被逼无奈,便上下使了点钱,把他从死牢里捞了出来,此后,便一直跟着我跑商路。”

“占越的武功了得,一把镔铁大刀,虎虎生风,罕有敌手。更难得的是,此人心思缜密,在武人中倒是少见,我把他交给你,一来你可以跟他学一些搏击之术,二来,你身边没个使唤人也着实不行,芳姑毕竟只能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别的就不行了。”

李鹤一听,连忙推辞:“大兄,你常年在外经商,行走商道,遇到的劫匪恶霸无数,身边没人保护怎么行?我这里只是个喜好而已,不急在一时,大兄万不可如此。”

李为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身边这类人多,少了个占越,不是大问题。难道你的安全,就不重要了?依我看,这世上万物,跟性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别说为兄行走多年,还没有碰到过什么大的危险,即使真的遇到险境,舍财保命便是。”

说着,冲丫鬟手一挥:“让他进来。”

不一会,门帘一掀,进来一位汉子。罗浩抬头一看,此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中等偏上的身材,长发披肩,身着灰色及膝短袍,腰系靛青宽带,足蹬麻鞋。

李鹤注意到,与时下普遍流行的佩剑之风不同的是,这个人用的是刀,并且,不是佩在腰间,而是始终抓在手上。

此人进得屋内,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园主,占越来到。”

李为呵呵一笑说:“占越啊,来见过二公子。”

李鹤连忙下榻,躬身一礼:“见过占师傅。”

占越慌忙侧身,让过李鹤的施礼,口中连称不敢。

“在我这里,你们都不必拘礼。”李为摆了摆手,说道:“占越啊,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二公子了,二公子年幼,很多事情还不太懂,很多东西要学,你跟在身边,尽心服侍的同时,还望在武道上不吝赐教啊。”

“敢不从命。”占越又是一抱拳,刀鞘上的铜环,哗哗作响。

“占师傅,我能看看你得刀吗?”

李鹤笑吟吟地看着占越问道。

“但看无妨!”占越一伸手,递过刀来:“二公子不可多礼,以后叫我占越就好,不敢称师傅。”

李鹤接过刀,感觉分量极沉,勉力抽出半截,发现这柄大刀,刀鞘为青铜材质,刀柄以极细的绳索缠缚,刀身通体乌黑,背厚刃薄。作为一件利器,丝毫感觉不到杀气,倒像个古朴拙重的古董。

李鹤轻轻地弹了弹刀刃,隐隐地发出清啸之音,前世玩惯了刀的李鹤,知道占越这柄大刀的钢火极好。

他心内疑惑,看这把刀,材质应该是合金,难道这个时代的古人,就已经掌握了如此高超的炼铁技术了吗?

李鹤问道:“大兄,敢问我楚国现在的铸铁技术如何?”

李为想了想说“对铸造一途,为兄所知有限,毕竟隔行如隔山,只能尽自己所知道的,给你讲个皮毛。”

“这十几年,铸铁技术虽然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总的说来还是不像铸铜技术那么成熟,听内行人说,主要原因还是炉温不够,铸出的铁件,要么是硬度不够,要么是柔韧度不够,总之差强人意。”

说着,李为一指占越:“对了,我记得占越你是青阳人吧,你们青阳窑岭的铸造,在我大楚久负盛名,你给二公子说说吧。”

占越摇了摇头,说:“园主说笑了,虽然我是青阳人不假,但占越一介武夫,哪懂得这些。我这把刀是家传,据说当年锻造此刀,用了铜、铁、锡、金等材料,高温炉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锻造而成,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此刀不敢说削铁如泥,碰上一般兵刃不蹦口,杀百人而不卷刃,倒是真的。”

李鹤暗暗点头,果然是合金钢了,古人的智慧真的了不起。

“二公子如果对这有兴趣,日后我陪着公子去青阳走一趟,占氏一族执此业者不在少数,他们知道的更加详细一些。”

李鹤点点头说:“放心,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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