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王的突然离去将所有计划全盘打乱。
六名9级玩家都不敢再恋战,纷纷朝着虚空隧道而去,准备带着手下人离开虚空世界。
没有黑王牵制白王,他们绝对无法杀死虚空之主。
吞天翼王和双月领主对视了一眼,第一时间从战场撤离,绝不和刚进入虚空世界的白王对峙。
在新世界的日子,他们真正见识到了第一玩家的风采。
在所有9级都被限制得死死时,只有白王能坦然自若的抗住白莉莉的所有攻势,甚至能逼迫她不断组织防御。
要不是最后依靠魂体复活,她还真不一定能从新世界离开。
战场上,来自新极夜和威赛克斯联盟的重甲战士们装备精良,质地优渥,无惧普通的武器和弹药,以压倒性的优势碾压过世家联盟的军团。
综合下来,这些重甲战士实际战力惊人,能以一敌十,迅速抗住大量敌人,而身后的虚空战舰更是火炮连发,将一团又一团烟火在虚空世界里点亮。
“尽数驱逐,一个不留。”白王深沉的声音响彻世界,言出法随,令行禁止。
那些重甲战士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战力更加恐怖,从以一敌十翻倍到以一敌二十!
野瞳惊愕地看向那道巍峨的背影,白王本尊起码有两米高,双肩宽厚,犹如一个站立的神灵,让人不敢用视线去直视。
他能用声音鼓舞起战士们的斗志,效果堪比高强度的振奋士气的魔法!
塞西莉亚一袭黑色紧身衣,身姿曼妙,黝黑的战衣上反射出光泽,滑溜顺畅,有着流水般的美丽线条。
她上前一步,取下腰间的一柄精致华贵短枪,枪尖斜指天空,有种空桑凄怆的美感,明明身上没有一丝魔法粒子波动,却给人一种如临大敌般的感觉。
塞西莉亚是半机械半人类生物,也是西洛公爵真正意义上的最高作品,她混合着两种血脉,同时还兼具着威赛克斯家族和白莉莉的血脉特征,拥有着远超其他人的机械天赋。
如果没有李想,她将会是后西洛时代最强大的机械师。
彻底克服了人格分裂问题后,此刻的塞西莉亚是曾经两个人格的真正结合体,已经堪称完美。
这也是西洛公爵敢将威赛克斯交托到她手中的原因。
无论是人格魅力,机械水平,还是战斗实力,塞西莉亚都具备了成为一家之主的资格。
而这些年威赛克斯如火如荼的发展也印证了这点,让那些以为西洛公爵离开,威赛克斯就会没落的人大失所望。
她对着天空射出一枪,黑色流火砸进那几艘巨大的舰船之中,燃烧起恐怖的烈火。
那几艘舰船都是吞天翼王麾下,里面刚坐上不少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吓到,纷纷逃窜出来,而那些看似坚硬无比的钢铁巨兽就这么被射穿,燃烧成巨大的火球从通道外坠落!
塞西莉亚的攻击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蕴含着她对机械装置的极致理解,命中的都是最脆弱的部位,自然一下子就引爆了整艘舰船。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吞天翼王咬牙,只能把这口气吞下肚子,一边抵挡着白王浩瀚如烟的气息,一边迅速和其他9级一起从虚空世界撤离。
他们麾下的战士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不能迅速撤离,就会成为重甲战士们的驱逐杀戮对象,包括那些参战的低阶玩家,也挡不住这些装备精良,背后还有虚空战舰支持的超级军团,纷纷在大战之中一个个陨落。
看到那些玩家一个又一个战死,白王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一个纪元的积累,就在几句话中灰飞烟灭。
白莉莉他们准确抓住了人类阵营真正的软肋,贪婪和不满足永远是人类自身最大的敌人。
看着重甲浪潮将那些敌人尽数吞没,野瞳将不安分,还想和阿尼纽斯玩耍的李辛夷一把捞到身旁,瞪了她一眼,小妮子这才安稳下来,和她一起步入那条由白王之力强行开辟而出的虚空通道。
塞西莉亚和艾莉也带着阿尼纽斯紧随其后,离开了虚空世界。
至于虚空之主和这里的残局,自然有白王坐镇处理。
......
星海尽头,永恒长河。
李想感觉脑袋要炸裂了一般。
轰隆!
轰隆隆!
耳鸣声不断,他揉了揉脑袋,皱眉,总觉得这个感觉异常熟悉,可又想不起是什么。
“李想,李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耳边回荡着少女娇柔稚嫩,却无比动听的嗓音,嗡嗡作响,他缓缓睁开双眼,视野一片模糊,阴暗深灰,过了几秒才逐渐好转,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
少女的脸庞凑得很近,一只冰凉的手还搭在他的额头上,漂亮的眼瞳中充满了关切的神情。
“头,有点晕。”李想用力揉了揉脸颊,又拍了几下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原木的味道丝丝钻入鼻尖,头顶的老式吊扇哗啦啦不断旋转着。
课桌上是熟悉的课本,铅笔盒,还有许多前人和自己协同留下的涂鸦。
周围安静如水,一个个穿着校服校裤的身影趴在桌上休憩着,偶尔还传来一阵又一阵轻微的鼾声。
他抬头,看到黑板上写着一排大大的粉笔字——
距离高考还有36天!
夏日的炎热空气在教室里汇聚。
一只微凉的小手忽然从下面轻轻握住了他的左手。
“我带去你医务室看看吧?”少女又凑近了一些,明眸皓齿,精神动人,一双水灵的眼睛轻轻眨动着。
费钰景......
李想感觉意识在逐渐恢复。
似乎做了一个又长又奇怪的梦。
梦里的自己成为了一个枪械专家,貌似还加入了一个恐怖组织,自己的青梅竹马也嫁给了其他人,最后还饮弹自尽了?
真是一个蠢到不行的三流英雄末路剧本啊。
他转头看向脸颊贴着课桌,正歪着头看他的费钰景,忽然凑近,在她诱人的唇尖吻了一下。
费钰景的眼睛猛地睁大,下意识想要抗拒,小手却被他死死抓住,最后只能红着脸任由他亲吻。
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李想指了指大门,费钰景会意,和他一起轻手轻脚的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空气炎热,正午时的滚滚热浪足以将他们身上的热感引爆。
两人牵着手朝空旷的教学楼外走去。
这个时间点,基本不会有人在外面乱逛。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一切。
李想微笑,感觉身体异常轻松。
“你、你......”费钰景还陷在刚才他那惊人的大胆举动里没有反应过来,脸颊微红,低着头看鞋尖,脑袋里一团乱糟糟的。
“呼......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我高考失败了,然后带着野瞳远走高飞,而你也嫁给了一个叫白云飞的人。”李想的记忆斑驳不齐,只记得在那个梦里,自己永远生活在烟与火之中,重复制作着武器。
而野瞳,最后也在医院里自杀。
“呸呸呸,梦和现实正好相反啦。”费钰景用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滑动了下,娇俏地说道。
她知道李想的压力有多大,因此很少再给他施加来自自己这边的压力。
在她看来,只要能考到同一所城市,未来还有更广阔的机会在一起。
她相信李想的能力,更相信他的未来。
两人漫步在无人的校园里,李想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轻松过,可心里总是空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夏日的阳光刺眼伤人,但同时也带给李想许久没有体验过的亲切感。
西大门的门卫房间里,独眼的白发门卫老爷爷小憩着,所有教室只有吊扇的声音在回荡,偶尔有刷刷刷的奋笔疾书之声穿过,很快就消失匿迹了。
联排的食堂前是几个空旷的篮球场,李想记得自己总会在晚饭后和几个同学来这里打会儿球。
侯城中学作为有名的省重点高中,无论是基建还是设施都完美无瑕,在这里走出一波又一波学子,朝着更高的殿堂进发。
“在想什么呢?”费钰景感觉今天的李想格外沉默,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李想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在校园里漫步,带着她走过许多熟悉的地方,然后竟然朝着校门而去。
“再过一会儿午休就结束了......”费钰景有些担忧他的状态,又有些期待。
李想笑了笑,拉着她朝门外走去。
独眼白发门卫眯着眼,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离开了学校,李想拉着费钰景行走在街道上,继续在各种熟悉的地方穿梭,游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他拉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家。
那个狭小的租借储物室。
透过窗,能看到里面正埋头看书的野瞳,她还是坐在轮椅上,安静沉默。
费钰景还是第一次被他带到家附近,之前也见过几次野瞳,不过都是在外面的餐馆,没见过居家状态的她。
她好奇的打量着,又缩了缩头,担心会引起李想的不悦。
他很忌讳提及家里情况和妹妹,这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自卑源泉。
兄妹俩相依为命,靠救济而活,据说还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经常被邻里街坊们指指点点,说是厄运的源头,扫把星。
可今天的李想完全不同。
他只是静静看着窗户,直到野瞳感觉到了什么,骤然抬头,有些惊愕,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们。
李想对着妹妹摆了摆手,然后拉起费钰景继续走着。
“你今天......”
“钰儿,你知道梦和现实有什么区别吗?”
“嗯?”
费钰景看向他的侧脸。
“梦,无论多美好,总有一天都会醒来。”
李想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我一直在带着你寻觅,寻觅着我丢失的一部分,我也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样也好,回到真正的最初,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重新开始,弥补一切遗憾。可最后,我的心还是告诉我,有些东西丢了,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我在找一个人,找一个我真正深爱,也深爱着我的人。只有她在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现实。”
费钰景疑惑地看他,随后表情变为释然,然后随风而逝。
记忆里的风景就这么消散了。
学校也好,家也罢,一草一木,那些曾经深深印刻在记忆里的一切都随风消散,化为光点散逸开。
这曾是李想最大的执念,曾是他重回一生后努力追寻过的东西,但现在,他心里已然明确,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早就替代了它。
成为他真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鸣绪。
鸣绪。
鸣绪。
只有救回鸣绪,他的生命才算完整,他的人生才是开端。
无数的幻象和镜花水月如同镜面一般破碎,浩瀚散逸,仿佛星辰般层层叠叠,化形到天空之上,而那些纠缠着他的永恒气息也一股股消散,成为了虚影泡沫。
李想再回过神来,还是站在冰凉的永恒长河里,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幻象和考验,有的只有一条笔直通往尽头的道路,一条只为他敞开的通道。
最后的考验比任何一次都简单,却差点让他再也回来。
不需要实力多强,不需要有多么逆天的能力和天赋,只是直面本心,失去记忆,回到过往。
只有牢记住来这里的原因,自己本心的需求,才能打破这些幻象。
否则他就将一辈子在这里徘徊,和那些亡灵一样,重复着美梦编织而成的人生。
也许那样的生活也不赖。
永恒长河能将他所思所想,所需要的一切具现化,和真实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的区别就是幻象里不会有鸣绪,不会有他真正寻觅的人。
如果他不是如此坚定,就此沉迷在幻象里也不是坏事。
可他以最坚毅的本心回应了永恒长河,让它明白,自己需要的只是那一个人儿。
因此,这条道路也应运而生。
李想收敛心思,继续朝前走去,这一次他的路途上不会有任何阻碍。
冰凉的河水一分为二,而那尽头,就是彼岸,就是曾经只有那十人抵达过的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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