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园别墅是个神仙般所在,环境高雅庭院清幽,玉芳住进这里快四年了。//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早餐后,丈夫蒋炳文开车上班去了,顺便将孩子送到幼儿园。她收拾完家务,走到门外打开报箱,取出一叠报刊杂志,回到大厅把属于蒋炳文的东西放到他的卧室。然后,悠然地坐在那豪华的真皮进口沙发上,开始翻阅报刊杂志,她已经习惯于这种孤寂的生活了,几年如一日。她习惯的最先挑选出那份《楚云日报》,聚精会神地看起来,这是她每天必读,一览无余的功课。自定这份报纸几年来,她还一张也不漏地长期保存下来。
玉芳翻开《楚云日报》先浏览一遍,噫!《特刊》,“楚云市市长副市长简历”“啊!怎么有他?朝旭,是朝旭!是他!”玉芳惊喜地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朝旭照片,就刊登在《楚云日报》的第二版,排行第二名,前一名是市长兦可鄞,往后依次是朝旭等八名副市长的照片。“嗬!这怎么会?”玉芳拿起报纸,高兴得象小孩似的,“嘣”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扬起手中的拳头,口里喊道:“啊他当选楚云市人民政府副市长了,了不起!真了不起!好!真好!真带劲!”这是她从深圳回楚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情景,也可以说,是她一生中也没出现过的如此高兴劲。这事对她来说,无异于从天而降的特大喜讯,她兴奋、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全身热血沸腾,胸口在剧烈地跳动,身子不自自主地颤抖,那眼神射出的光亮,足可以把手中的报纸穿透。这一情景,既是丈夫蒋炳文在身边,她也会无法控制,表露无遗。她拿着报纸在大厅转了几圈,又走到阳台上,抬头望着南方的天空,如果有一朵祥云降在阳台边,她会不顾一切地跳上云端,飞向南方。白天,整栋楼就她一人,没有干扰,没人寻访,玉芳在这个只属于她自己的清静世界里,可以无边的暇想,尽情地表现,甚至可以将内心世界大声呼喊出来----“朝旭你好伟大”
玉芳激动过后,待到心情稍稍平静下来,她把报纸平放在茶几上,一双纤细白瘦的手在朝旭的照片上,含情脉脉地反复摸抚,微笑的眼泪滴在报纸上,滴在朝旭的照片上,对着照片轻声地念道:“苍天有眼啦!你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施展你的才华了。好人啦!真正的好人!我祝福你!”心中还有一句话差点没念出来。她还想,他要是当上了国家主席该多好啊!“嗯!没准!会的,我会给你祈祷的,噢!”心里想着,嘴里说出了声。她原来后悔没能留下一张朝旭的照片,想念他时,总也似是而非,一直感到遗憾。这下好了,报纸上竟有如此标准照片,真是天随人愿呀!她拿来剪刀,打算把朝旭的照片从报纸上剪下来,作个永久的留念。可刚准备动手,她又停住了,想了想,不能剪下来,这会破坏整体效果,再说姓蒋尽管对自己一再迁就、忍让、畏而远之,但他确是个疑神疑鬼的人。虽说自己与朝旭并无半点不清不白之事,坦然得很。然而,有一天,他发现这张报纸开了天窗,或发现将他独一人的照片剪了单独保存,穷根究底起来!又怎么解释?何必呢!没有必要因自身地大意,影响孩子安定的生活啊!她没有把照片剪下来,但也没有将这张报纸混放在原来的那一堆,而是整整齐齐地将它叠好,用一张红色的绸子包着,珍藏在自己衣柜的抽屉里。玉芳完成这一特殊的使命后,回到沙发上坐下。一手托着下颏,默默地想,可不可以给他写封信呢?我好想给他写封信倾诉我对他的思念啊!他还记得我吗?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已经死了?还是早把我给忘记了?她自信地摇摇头肯定:不会!朝旭是个真正的男人,重情义,与眼前这个人完全是两码事,他会记得我,就象我永远记得他一样。玉芳想着想着,起回到卧室,坐在桌子边,打开抽屉取出纸笔,打算给朝旭写封信。可是,给他写信好不好?写什么好呢?她犹豫了,自然又触动了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隐痛。回想这些年来,自己浑浑噩噩所走过的道路,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痛。她忽然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那凄凉的哭泣声在她的房间回旋,整顿别墅都为之伤痛、颤动,豪华的立柜、进口的沙发、高档的家具,都好象很理解她,也在滴着泪。过了很久,她慢慢抬起头,从卧室出来,先洗了把脸,又从衣柜里取出那张用红绸包着的报纸,平放在书桌上,再次展开第二版,凝视着朝旭的照片,仍一遍遍深情地抚摸着。慢慢地,她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笑得很安然、幸福,她为朝旭的荣耀感到安慰,感到欣喜,她不再伤感了,她觉得只要他好,比甚么都重要。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可有可无,包括自己,只要有他就足够了。世界的一切都是他的,没有朝旭,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才是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人。她不再打算给他写信了,不能写!我不能再去打扰他,不能再让他为我分心,我要让他集中精力奔他的事业。他如果认为我已经死了更好,那样,我还能在他心中有一个比较完整的印象,他如果知道我现在这样活着,他会难过,会心痛的。信是绝对不能写了,可我有好多话总想告诉他呀!咋办?她又一次抓起笔来,不经意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想了想,她突然产生一个想法,祈祷?嗯!还是为他祈祷吧!
玉芳崇拜朝旭,不论从为人处事,还是在生活方式上,她都以朝旭为镜子。她有一定的文学基础,对朝旭深厚的文学修养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身边两年多,也向他学会了一些旧体诗的韵辙常识,对七言律诗和绝句,也摸着了点门儿。这几年回到家乡,特别是结婚以后,蒋炳文不让她参加工作,深受朝旭影响的她,更有时间涉猎古今中外的文学书籍。她给朝旭的祈祷诗写道:心香一柱寄良人,祈愿祥瑞护楚云。
为君恪守长生树,无忧无恙到公卿。
玉芳写完这首祈祷诗,心里觉得舒服多了,想到朝旭对她的好处,特别是那份电报表示出来的感情,心里美滋滋的好满足,几年过去了,她对那份电报都能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现在他当上了楚云市的副市长,似乎自己的身价也随之提高了。再想到这位副市长大人,曾经与她这个小女子平起平坐,相处得那么近那么密,好不惬意。玉芳心里甜甜的,嘴里还总是不停地哼着曲儿。
蒋炳文工作了一天,又从幼儿园把孩子接回来。嗅觉特灵的他,进屋不久,便发现妻子反常地高兴,心里很纳闷,但不敢造次。他虽然五大三粗,在外面,一般情况下决不饶人,但对妻子却如杨过对念慈,敬畏有加。女儿怀秀小小年纪,也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与平常不同。她扯着妈妈的手问:“妈---!啥事让您这么高兴呀!告诉我好吗?”玉芳脸一红,抱起孩子亲了一下,笑了笑,掠着她的头发说:“嗯!我很高兴吗?嗯!没啥!妈看到你很高兴。”孩子不依不饶地说:“不嘛!妈不是看到秀秀才高兴的,妈从来没这么高兴过,脸也从来没这么好看过,你一定有啥喜事,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妈”她和孩子说话时,冷不丁看到丈坐在一边,绉着眉头抽闷烟。玉芳从来没说过谎,编不出也没打算找什么借口、谎言、或晃子敷衍其事,但又怕引起蒋的误会。于是,对孩子说:“妈以后一定告诉你好吗?”可怀秀却和母亲哭着闹着,一定要现在告诉她。玉芳急了,拍了孩子几下屁股,生气地说:“你这孩子!咋这不懂事,说了以后再告诉你嘛!”孩子更加哭得厉害了,并从母亲身上挣脱下来,跑到父亲身边哭着告状说:“妈妈不好,她有高兴事不告诉秀秀。”蒋炳文抱起女儿,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擦拭眼泪的妻子,哄着女儿说:“她高兴她的,鄂们出去玩儿去,好吗?”女儿越发不依,并说:“不!妈高兴,你为啥不高兴,我不!不!”又从父亲身上挣脱下,跑到母亲的怀中,仰着头,央求道:“妈---!你为啥高……不!你哭了!你咋不高兴了?妈---!你别哭!是秀秀不好,让妈妈哭啦!妈!”玉芳抱起孩子,脸贴着脸说:“是妈不好!孩子!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妈会告诉你的噢!”娘儿俩唧唧咕咕说了一会话,秀秀慢慢在母亲怀中睡着了。蒋炳文一直坐在那儿抽烟,一根接一根,豪华的别墅里,一家三口沉默无言,静得象封存在棺材里似的,除了那台落地打簧塔钟两边摇摆的“哧哧”响动,秀秀从她母亲怀中发出的微弱鼾声,气氛沉闷得几乎叫人窒息。虽然,类似冷战持续了多年,俩人也都习惯了,不过,象今天这样带有火药气味的紧张对峙,还从未出现过。蒋炳文的脑海里升起的那团疑云,一直在盘旋、纠葛,他尽力想驱散而久久不能驱散。玉芳的喜悦、悲愤、恼怒与忧伤,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根本就不在乎眼前这人的感受,怨恨又重新萦绕在心中。错综复杂心绪,使得她的面部表情更加丰富,一种慵懒、挚着、冷峻,而又光彩夺目的东方女性美跃然脸上,这种端庄的气质,正气凛然的表情,足以用来保护自己尊严,征服任何虚伪和邪恶的挑衅。
俩人僵持了很久,蒋炳文实在忍不住了,他抬起头,鼓足勇气,用极浓的西北口音,问了一句他猜疑和憋了很久的话:“他来信咧?”玉芳不屑一顾,理也不理他。心想,别说无有此事,就是他来了信,你又能怎么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有资格问他吗?只是她并没骂出口。她仍若无其事地低头拍拍怀中睡得正香的孩子,两腿轻轻地摇晃着,似乎啥也没听到。她那一双黑美玉般的眼睛通过大厅,向很远很远的室外凝视、延伸,这是一双悲悯、无奈、然而却显得异常安宁的眼睛,在那相对稳定而沉静的瞳仁里,储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神圣不可触摸的东西,透露出她对希望幻灭后,违心地接受现实所表现出来的心底悲惨神情,那眸子,又隐含着对远方那人深深眷情幽幽情意。她有时也把眼光移向坐得离她不近的蒋炳文,尽管只短短的一瞬,情态却如满腔正义的革命者对叛徒的审视,蒋炳文虽然也顽强地硬挺起他的颈脖,使劲迎击对方眼中如激光似的射线,可那双虚肿的泡泡眼皮不得不迅速耷拉下来。双方眼神对恃虽只零点几秒,玉芳也发现,蒋炳文那两颗紫铜色的眼珠子并不示弱,且显得阴沉、冷酷、凶险,一动不动。她不禁心里一紧,一道阴影从她脑际划过,眼泪又嗖嗖滴了下来,滴在她那平缓的胸部上,深褐色的衣裳也浸湿了一片。她低下头轻轻地揩去洒在怀秀脸上的泪水,仍在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室外渐渐阴沉昏暗的远空。
她不愿意也不会将自己这方净土出让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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