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节骨眼上,林染居然还笑得出来,看陆南青吃瘪实在是件快事。
陆南青皱着眉打了个电话做安排。
一个小时后,车开到了近郊一家隐蔽的私人医院。
当时林染已经疼得动弹不得了,冷汗涔涔直冒,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陆南青实在嫌弃,打开车门靠在一边,看着医护人员把她抬出来。
“陆南青!”林染进手术室前,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她嗓子干哑,唇色苍白,眼里却有股豁出去的决绝,“我要是…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莫氏集团,我可以交给你!”
陆南青皱了皱眉,觉得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她现在既然恨莫斯年恨得要命,为什么拼死都要保住他的孩子?
这场手术漫长得近乎煎熬。
陆南青甚至能听见林染声嘶力竭的痛苦的叫喊声。
他也是头一回等个女人生孩子,觉得别扭,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走开。
墙上挂钟预示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青禾来过两次,第一次给陆南青送晚餐,第二次提着宵夜,默不作声的把陆南青没碰的晚饭提走了。
没走两步,就听见了身后产房里传出了小孩的啼哭声……
在外面等了一晚上的陆南青转身就走,经过青禾身旁时,他扔下一句:“如果林染死了,你处理一下尸体。把孩子带回来。”
一个月后。
午夜。
碧水湾。
莫斯年又陷在诡异的梦魇里。
他梦见林染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咫尺之遥,她痛苦万分,而他却无法靠近。她突然坐起来,从肚子里捧出一团血肉模糊的小人影递到他面前。
她在笑,却流出了血泪,对他说莫斯年,你这回开心了吗?
冰凉的寒意从尾椎骨散开,弥漫到四肢百骸,整个世界迅速褪色,最终完全消失。包括眼前的林染。
“阿染……”
他伸手想去拉她,却握了一掌心浓稠的鲜血,坠入了无间地狱……
莫斯年从绝望血腥的梦中惊醒,漆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皱着眉,手指插进汗湿的发间,意识慢慢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身前的茶几上烟蒂塞满了整个烟灰缸,旁边还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空酒瓶。
此外,还有药品,七零八落地倒在随手可及的地方。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抓起其中一个白色小药瓶,倒出几粒囫囵吞了下去,然后重新躺下。却又是一夜无眠,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林染的脸。
天亮以后,莫斯年从沙发上爬起来,穿过满室狼藉,正打算去浴室洗漱收拾一下,回公司。
突然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动,他僵在原地,原本淡漠黯淡的眼底亮起希冀,猛地转过身,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盯着被推开大门,在期待着什么。
看清进来的人时,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大梦成空,他竟还期待着她会主动回来,期待着门一打开,她就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儿,指着他鼻子骂他:“莫斯年你这个大骗子臭流氓!”
来的是舒意。
她特地问李嫂打听了门锁的密码,本意是想来给莫斯年送早餐,给他个惊喜,万万没想到,推开门却看见了满室狼藉,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莫斯年还穿着昨晚送她回老宅时那件烟灰色衬衣,一身她从没见过的颓然色,眼神冷漠。
“谁让你来的?”
他皱着眉,声音并不大,舒意却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地喊了声:“二哥……”
这一声二哥,令莫斯年周身的戾气稍敛。
他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早餐,转身往楼上走:“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他回到了二楼的卧室,红色的大床在黑白灰为主调的装潢风格里突兀又不协调,但莫斯年始终留着,即便自从林染消失以后,他再没有在床上躺过。
二十分钟后,莫斯年收拾好下楼,一身清冷桀骜,矜贵无双,又是那个无懈可击的那个莫先生。
仿佛刚才舒意进门时看见的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舒意已经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她还想要进一步打扫,被莫斯年叫停了:“不用管,李嫂会收拾。”
舒意转而拆开带来的保温盒,里面装着早点:“这是我一大早起来做的,怕你不吃早餐,就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莫斯年淡淡看了眼,起身出厨房,“喝咖啡吗?”
话刚问完,他拉开储物柜,愣了一下,里面的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换成了牛奶。
他顿了几秒,慢慢想起来是他让李嫂换的。
林染不爱喝咖啡,也不让他多喝,后来干脆就全部换成了牛奶果汁。
过期的果汁扔掉了,牛奶还在。
莫斯年面无表情地关上柜门,给舒意倒了杯水。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跟秘书电话核实今天的行程安排。毫无压力地一心二用,每个动作,甚至他的声音都优雅迷人,尽善尽美。
舒意神色复杂,扫了眼角落堆成小山的空酒瓶,还有挂在墙上的几张碍眼的婚纱照。照片上那个女人就是林染,挺着大肚子,没看镜头,撇着嘴,像是在使小性子生气。
而莫斯年在一旁,手抱臂,有些无奈又宠溺的眼神。
她眼睛被刺了一下。
“二哥,我不喜欢这几张婚纱照。”
舒意是可以这样刁蛮不讲理地,至少在莫斯年面前。
这是白纤楚教她的。
莫斯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准确来说,是照片上的女人,无所谓地淡淡道:“那就摘了吧。”
舒意大喜。
“那我去吧,反正挂得也不高。”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先被莫斯年按住了手。
“不急。”他道,“这种事让佣人做好了,当心划伤手。”
舒意的笑容微僵,她想从莫斯年脸上看出点异样的情绪,可他喜怒从不外露,那张脸完美到极点,却也像雕塑一般,找不到半点属于人类的情绪。
即便他对她总是温柔的,她也感受不到多少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