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傥的打样,何、农两家的族长再不矜持,有样学样的提出诉求。
只是同刘氏不一样的地方,他们都没有提出要安排子弟入学,而是改成补齐功法残篇或是提升秘术前路之类的委托。
对于这种要求,唐罗自是欣然应允,之后宴席再无公事,一副宾主尽欢的融洽氛围。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位已有些许醉意的族长以公务繁忙的理由告辞,唐罗与杜威一同将人送至城外。
刘傥床上全是从朝昌带来的匠人,只是眼下城中拥堵,根本无法腾出能够住人的所在,于是刘家主大手一挥,说让匠人近期直接住在船上,而他则是登上农家的商船。
何塞一看两家族长凑到一起,眼珠一转,说是担心刘家商船拥堵,又将自家客船也留在渡头,一并跟上船去。
待得农家大船驶出无双城渡头,三个脸上毫无醉意的男人又在客舱中碰头,脸色均有些凝重。
这一次三人来向无双城示好,不光是顺势而为,更重要的是修复与虚空宗师的关系。
可这样大的诚意拿出来,最终只是谈了场无情无份的生意,这种结果又怎能让人满意。
只是更让农家主与何家主奇怪的是刘傥的行为。
“剑川城破败,刘氏年轻一代伤亡惨重,迁至朝昌的健全子弟本就不多,将两百子侄送入无双学院,刘兄好大的魄力!”
龙洲豪族虽有竞争关系,但千年来的相互通婚,多多少少都有些亲眷纠葛。
眼下朝昌的刘氏子弟中,就有不少农、何两家的外戚,作为娘家的长辈,何塞提出这样的质疑倒也不算突兀。
刘傥自然知道这是何氏再向自己表达不满,但他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他特地登上农家的大船,也是想找机会同两位把话说开。
毕竟刘氏能够成功迁徙朝昌制霸,何、农两家都是出了大力的,有些并非关键的信息,没必要藏着掖着。
“两位兄长今日见过了院长,以为此人如何?”
没有反驳或是解释自己将子侄送入学院的行为,刘傥直接朝两位家主沉声问道。
感受到语气的郑重,何、农两位家主不禁眉头一凛,仔细回忆关于此次回见的细节。
“深藏不露,城府颇深。”
农家主最先道,这一次他亲自来无双城应约,最大的目的便是对唐罗试探。
可不论他如何旁敲侧击,对方就是滴水不漏,甚至一场酒宴下来,他除了听出对方有元洲口音外,什么信息都没有探到。
若说对方一直横眉冷对爱答不理这样的结果也不稀奇,可明明宴席上大家聊得开怀,这种圆滑世故的应对,若非有着极深的城府,又哪能做到。
“我倒与农家主有不同看法。”
何塞摇摇头道:“从院长口音判断,此人应是元洲强者无疑,很大可能是异人馆中的强者。吾等虽是龙洲豪族之长,但两位也知道对于圣地而言,这豪族分量实在不够,对方不愿透露来历也属正常。反倒观其后头关于人情、生意的说法,我倒觉得院长分寸拿捏精准,磊落光明。”
“只要不超过原则所限,便是极好说话之人。”
所谓看法,便是每个人看待世界的角度,同样一件事,同样一个人,在不同的视角里便是不一样的风景,两位家主对院长的判断,都是从自身视角出发,说对也对,但终究失了全面。
可刘傥提问,并非要通过三人视角将院长形象补齐,而是要关联信息。
所以在听完两人判断后,刘傥又问道:“那两位兄长觉得,此时无双城同无双学院面临的局面,是否险要?”
这问题要比上个问题更加容易,所以何塞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便直接开口答道。
“从杜威的表情还有城中的拥堵情况来看,若无我等帮村,最多十日无双城便要崩溃,若是使些绊子,崩溃速度只会更快!”
农家主亦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都是治理过数十城的家主,只要上街看看便能大致判断出一座城的健康情况。
所谓过犹不及,眼下无双城面临的情况,要比人丁缺少的城市更加危险。
“那么若起了冲突,两位兄长以为无双城能否战而胜之?”
刘傥抛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可这问题只让何塞失笑。
“刘兄难道忘记了,若非顾忌虚空宗师影响,无双城早就覆灭了。如今虽然邪王宫封山,但督天王巡却在针对,若真起兵祸,仅凭院长一人,又能挡得什么。”
“那就奇怪了,如今无双城危急,院长又没有力挽狂澜的本领,为何还要一副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刘傥淡淡道:“通席下来,此人言谈和气,并无圣地传人眼高于顶的傲气,而看杜威态度,我等所谓更是解无双城于水火之中,可这人情,最后变成了生意,二位兄长不觉得奇怪么?”
舱中哪有蠢人,被刘傥一点,农、何两位家主便立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院长这番冷淡表情,并非出自本意?”
“何家主敏锐!”
刘傥叹道:“如无意外,如此种种皆是出自虚空宗师的授意,龙洲伐唐之事,恐怕还会再起波澜!”
龙洲伐唐,正义大军重拳出击,龙西唐氏被打入你里,这种优势占尽的战役,通常会被拿出来大书特书。
更是会在当地部州传颂百年,可伐唐之后,邪王宫封山,几个出大力的豪族也没有声张,就连那些前来助拳的宗派弟子都没有将这当成谈资。
如此怪谈,不过因为西贺最年轻的宗师威盖八方,压得万族噤若寒蝉。
眼下听到刘傥说那位还有余怨,何、农两位家主怎能不担心。
“适才我也在想院长明明和气为何态度如此冷淡,经刘兄指点恍然大悟,但这跟你将学生送入学院又有什么关联?”
何塞不解道。
“若虚空宗师真有复仇之心,我们做什么都是白搭。要和这大怨,只能看这些子侄的了。”
刘傥重重叹道:“最坏最坏,也得给临川这支存续些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