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见江雪茵不晓其意,徐徐道:“相传这位尸毗王在凡间对众生有慈爱之心,佛教的天主帝释天为了考验他,便令自己的属下变作乳鸽,自己则化身一只饿鹰。>八>一中文>网 w≦w﹤w≦.≤8<1zw.那鸽子装作为鹰隼所迫,逃到了尸毗王的腋下。饿鹰则一路紧追而来,让尸毗王将那只乳鸽交出。尸毗王说自己爱护众生,不能将鸽子送入鹰口。而那鹰隼却说自己腹中饥饿,且非得新鲜血肉,方能果腹不可!”
江雪茵听得眉宇一颦,微忿道:“这帝释天化作的饿鹰好生蛮横,鹰隼倘若真是腹中饥饿,寻常食物也定然吃得,竟还非得新鲜血肉不食。尸毗王纵然再是菩萨心肠,这等要求又怎会答应……”
她说到此时,蓦地想到依壁上彩刻所绘,那尸毗王竟真是让人割下了自己身上的血肉。旋即将话头生生止住,要听柳少阳再往下说。
柳少阳接着又道:“尸毗王听了这话,心中不忍这鹰隼再去残害其余生灵。当即命仆人取来尖刀,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给了那只饿鹰。不曾想那帝释天变化而成的鹰隼出言刁难,说什么也不肯吃亏。要将从尸毗王身上的血肉与乳鸽相较,重量能相当方肯作罢!”
江雪茵闻言轻啐一声,说道:“这饿鹰贪得无厌,太过无耻。尸毗王肯割自己的血肉予它啖食,它竟而还得寸进尺起来!”
但话甫出口不禁又想,世间的贪得无厌之徒又何曾少了。比之这凶戾的鹰隼,秉性也只怕犹有过之。
柳少阳轻叹一声,缓缓续道:“那鸽子本乃帝释天座下毗羯摩天所变,自然是沉重异常。尸毗王一刀一刀几近割下浑身血肉,依旧不能与那乳鸽等重,最后无奈要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放在天平之上!那帝释天见他为了救一寻常生灵,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相抵,果真慈悲为怀,诚心证佛。当即同毗羯摩天现出本来面目,颔嘉许之下辅以神力,令尸毗王身躯如故。”
江雪茵听得心中又为惊诧,又是凛然,忍不住喃喃道:“那尸毗王为救乳鸽这等普通生灵,竟能不惜自残肢体,肯舍却自己的性命。可这终归只是佛教传说,碌碌俗世之间,又能有多少这等舍己慈悲的无私之人!”
柳少阳听她这么一说,倏而想到众人为这财储敌国的陈公宝藏,你争我夺不惜刀剑相见。心头忽有所感,不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啊,这普天下的世人满心所想的,多不过是种种贪爱求其。人人为了一己的名利仇冤,都只会与其余众生拼命纷争。又哪里肯舍却自身,去普济世人呢!”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轻,不想话音方落,只在数丈开外的角落里,蓦有一个声音悠然响起:“阿弥陀佛!施主虽非佛门中人,却是所识渊博,生有慧根。一番话有感而言,说得着实半点不错!”
这声音浑厚深沉,荡在山腹的石洞四壁上嗡然回响。五行门群豪乍相听了心神俱震,霎时人人戒备,皆朝这边望来。
柳少阳听闻这声音瞿然一惊,紧忙举起手中火把遁声去看。这才瞧见丈许开外的石壁往上未及洞顶处,竟而凹出一方石台。石台上有一身披袈裟的老僧,阖目盘膝入定而坐,正是那自称沐讲禅师的张定边。
五行门众人为寻他踪迹,从地底甬道一路追过。这才遭了暗算,被困在这深山石窟之中。如今乍见此人在洞内也不知待了多久,竟自个儿出言现身,一时俱都惊疑不定。
一旁的吕子通见是张定边说话,面色微变旋即转为淡然,踏上几步朗声道:“张将军,吕某自两淮千里南来,为的便是得见你相商一件要事。想不到阁下先是杵在寺内不肯相晤,而后又以一张宝图引得群豪纷争。待到我等沿着密道一路追来,竟也被贵寺的僧侣以迷烟暗算,带到了这上下无着的山洞佛窟之中。妄我吕某昔年里听到将军之名以为豪杰,想不到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那石台上的张定边听了这话不见喜怒,仍是眉眼微阖,缓缓道:“昔年玄奘西天求经,历却险难无数。鉴真六渡扶桑,几经生死轮回。施主为了那大汉遗宝,倘若真的诚心而来,多少历些磨难,倒也未为不妥吧!”
群豪听了这话一时语塞,只听那张定边语气微顿,接着又沉声道:“虚传的名头自有不实之处,旧日的俗时名姓也当不必提及。檀越此来有什么话要同老衲讲,眼下便都说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