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思绪如潮之际,殿前高台上的楚望南已传命将华山派诸人的尸身抬走。八≯一 w≤w﹤w.神情一番整敛又复常态,朗然高声道:“今日玄宗盛会推举天师的第三场,当由武当一脉尊主同北虞子道长论较武功!”
那北虞子自打坐在台下东末席,前后始终面容枯槁未一言。此刻振袖而起飘然往台上一跃,腾空如飞斜斜弹出十余丈远,整个人脸色木然已立在了高台西边。
这一手御风轻功已然高明之至,但场下群豪尚未从尽戮华山派的陡变中回过味来,喝彩之声稀落寥寥。
武当派这厢掌门卢秋云也纵上木台东侧,他适才亲眼瞧过这道人玄功高强实为罕有,当即缓缓拔出斜挂佩剑,倒持剑柄揖礼朗然道:“卢某本领不及家师数成,愧掌武当门户多年。今日只为切磋武技结识天下同宗,这才前来请教道长的高招!”
那北虞子面皮抽搐两下,斜睨了一眼东“嵛山四剑”的所在,语调沙哑道:“玄门诸学包罗万象浩如烟海,我等虽行走江湖所仗的并非只有武功。今日比斗玄技之前贫道想以一样玄门秘宝,权为考究一番卢真人的道行见识!”
台下群雄乍听这北虞子有玄宗秘宝要拿出示人,都被激起兴致要一觑为快。卢秋云闻言微怔,旋即笑道:“卢某见识浅薄,在此恭睹道长至宝!”
那北虞子哈哈一笑,蜡黄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耳后伸手探进背上包囊,缓缓取出一尊盈余半尺见方的古鼎,高高举起托在掌中徐徐旋转。
柳少阳与之相距数十丈,此刻朝那北虞子手中的古鼎凝神瞧去。但见那鼎纹理繁杂四足方正,也不知是何质地侧边开有诸多小孔。在西来阳光的照耀之下,挨面竟然分别泛着青、朱、白、黑四色奇辉。
场下诸人瞧了这等异宝,无不啧啧称奇。卢秋云盯着北虞子手里的小鼎眉宇微锁,捻须沉吟道:“好一个流溢四彩的玄门宝鼎,此物果然是玄宗秘宝,莫非……莫非是……”
北虞子闻言诡秘一笑,双眼怪翻玩味道:“莫非是什么?此物卢道长一时不识,嵛山派里想必有人已然瞧出端倪了啦!”
柳少阳听他蓦地里说到嵛山派,忙打眼朝“嵛山四剑”所在瞧过。却见嵛山派四尊主瞧了那古鼎,人人惊怒双目几欲喷火。
南华子霍地站起身来,须戟张厉声喝道:“静阳子,你这弑师叛祖的恶道十多年缩缩尾,还敢现身么!”
原来这宝鼎正是嵛山派昔年的镇派秘宝玄一四灵鼎,相传乃上古时东海仙山瀛洲所聚精金而铸。
当年昆嵛山开派祖师王处一玄学精深,得天尊托梦有神物相授。遂泛舟东海果然偶觅此宝,自此玄功修为更进终成一代道门称颂真人。
玄一四灵鼎能在每日子、卯、午、酉四时,佐以方位法门吸纳天地四方之灵气聚于鼎腹。鼎上刻有纳元培功之法,遵依修习可取宝鼎所聚天地精元以为己用,加以时日玄功由内及外自然得窥天道。于是此鼎便成了历代嵛山派掌门修习玄功的灵圣之物,与登仙天录里的开阳诀同为嵛山派镇派至宝。
元末明初嵛山派掌门玄阳真人撒手人寰,这两样至宝为处心积虑的逆徒静阳子暗中盗走自此失落。嵛山四剑这十多年来,走遍天南地北遍寻无果。却想不到玄一四灵鼎乍于此际倏而现出,如何能不惹得四人怒炽忿然。
那北虞子长笑数声道:“有何不敢!”,说着伸手往自己脸上去抹。在众人的惊疑声里,将一张蜡黄及颈的假皮登时撕下。
柳少阳再朝他脸上瞥过暗暗吃惊,原来这北虞子正是自己当年曾见过数遭的静阳子,不由心想:“原来他报出道号‘北虞子’,乃是暗蕴自己叛出嵛山派门墙之意。只是他盗走秘宝躲避嵛山四剑多年,如今又怎敢不依常理公然现身?”
南华子见这道人乃为静阳子乔装易容,十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怒恼哪里还按捺得住。“呛啷”一声玉阳剑紫芒出鞘,朝着静阳子所在携劲疾掠如电纵出,喝骂道:“你这恶贼罪大恶极,本座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那静阳子见他衣袂甫动便已朝北奔出,口中还兀自含讥嘲弄道:“师兄,这些年不见师弟还真想瞧瞧你有何本领配作掌门。若想讨回两样劳什子镇派之宝,咱们到外面斗个痛快再作区处罢!”
楚望南不意御国天师尚未决举得出竟生此事,急切间脱口叫道:“南华子道兄,这圣上敕封的御国天师你不想再争了么?”却不料南华子直若未闻,头也不回地仍朝着静阳子遁出的方向纵过。
柳少阳见变起猝然心头隐觉不对,此时不及寻思忙冲身畔的玄青叮嘱道:“玄青,你就在此地等着莫走,我这趟去去就回!”
说罢两足运气忽掠弹出人丛,与此同时冲虚子,通玄子,洞灵子三人也各自离座。四人不约而同身法如魅,飞身衔在静阳子和南华子之后紧跟着奔将出去。
嵛山派同来的还有十余名弟子武功相差甚多,待得回过神想要随着本门尊主追出之时。那前后六道身影早已没过了中岳庙的层层殿顶高墙,再也分毫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