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与旧情人私会,搂搂抱抱,被我们亲眼所见,嫂嫂难道是想告诉我们,这是一场误会吗?我们可不是大哥,随意你怎样编个理由便可以哄骗过去的!”一直紧跟在萧老爷子身后的箫子遥,忽而闪到前面来。
夕颜咬了咬唇,仍旧字字有力道:“这正是一场误会!”随即抬眼望向萧致远,满目的哀求之色:“爷爷!你要相信我!”
萧致远却因方才那领头官兵的话而始终都未启唇,只是神色严肃地看着迎面而立的男子,再未朝乔夕颜瞥去。
箫子遥在一旁嘤嘤一笑,冷言冷语道:“我说嫂嫂!亲眼见着的东西,叫我们如何再相信得了你,这小王爷曾经便与你有过婚约,如今又同你纠缠不清,这要怎样解释?”语罢,佯装惊讶状,道:“对了!差些忘了讲,前几日我瞧见你身旁的花素丫头慌慌张张地出了府,就好奇跟了上去,你猜我看见谁了?”说着,朝熠公子瞟了一眼,继续道:“看到了你的小王爷。于是我琢磨着,恐怕就这两日了,嫂嫂你也按耐不住要见旧情人了吧!”她朝地上的女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夕颜恍然,原来方才萧家护卫是瞧见她朝护城河这边而来的,只恐怕是得了箫子遥的吩咐,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子遥把萧老爷子寻了来才上前来质问。夕颜冰冷着脸,死死瞪望着近前的箫子遥。
箫子遥同她对视了一会儿,终因心虚而瞥向自己的靠山,说道:“爷爷!该如何处置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萧致远这才收回与熠公子冷然对视的目光,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夕颜,只沉声吩咐:“先带回去!”便转身欲离去。
“有趣有趣!”熠公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虽我是晚辈,敬您为萧家的老者。但该有的规矩您还是应该明白的,竟如此忽略我的存在。”他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浑厚而有力,威严立现:“见了本王居然还不参拜!”
他的话音刚落,方才那个带领着众兵士的领头人忙劝道:“箫太老爷!这是三王爷的独子,是我们的小王爷,您看!该行的礼咱还是得行的。”萧家在都城也算是名门望族,他同样不敢去得罪。
萧致远冷冷一笑,望了望始终跪在地上的乔夕颜,这才在庞管家的搀扶下缓缓屈膝跪下,他身后的箫子遥以及萧家护卫也忙跪拜在地上。萧致远口中说道:“草民萧致远,参见小王爷!”
熠公子并不去理会乔夕颜怒然看过来的目光,只是满意地点头应道:“都起了吧!”
“爷!您看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那个领头人朝熠公子谄谄一笑。
熠公子盯望着地上的乔夕颜。口中吩咐着:“将乔太师的女儿带回王府。”在他眼中,她从来都不是萧家人,也不会再是。
“这……”那个领头人有一丝犹豫:“她如今是萧家的大少奶奶,我们要将她带回府去,恐怕得经了箫太老爷的允许。况且此事来的突然,三王爷也不曾知晓……”
“我的命令向来都只说一次!”熠公子锁眉望向身旁那个左右为难的人,转而给了萧致远一个笑脸,道:“不知太老爷是否愿意割爱?您的长孙已经去世,乔太师夫妇又思女成疾,您早该允许他们的女儿回家瞧上一瞧了。如今您又对她与本王有了这样的误会,恐怕正是怒气难抑,不如让乔小姐回家住上几日。待您想得明白了,再来将她接回便可。”
夕颜并未料到他这样打算,惊讶地望向他,眼中又是愤怒又是疑惑,似有些理解。又似有许多不明了的地方,正当她急急想要问出口时。却听到身前的老者缓缓开了口:“萧某是该好好想想清楚了。”
“这么说,箫太老爷是允了?”熠公子唇角勾起,满满的笑意。
“爷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将她放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死去的大哥该如何瞑目,这个女子,到死都得是萧家人才行!”箫子遥愤愤地说着,便要身出手去推搡地上一动不动的乔夕颜。
熠公子见此,几步到了跟前,挡住箫子遥的手,却是脸上的笑意不减,道:“既然你大哥已经去了,你就更应该体谅你的嫂嫂才对,她回乔府小住几日有何过错?你们强意将她禁锢在萧家才恐怕是有什么难以告人的目的,否则怎会有你适才的‘纵虎归山’一说?乔小姐不过是个弱女子,又哪来的虎,何处的山?”
被他如此直接的质问,箫子遥只得将满腔的怒火抑制,她轻笑一声,回道:“什么回乔府?若是回她自己的家,又何须去王府中转?只恐怕一进侯门便再不会出来了吧!”说着,瞥目怒瞪了夕颜一眼。
此话说得夕颜心中一颤,她本能朝萧致远跪近些,远远离了熠公子,只直直地望着萧致远,抬手拉着他的衣角,乞求道:“萧府如今便是孙媳的家,孙媳并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愿日日留在牡丹园中,与萧家同进退。”
萧致远只是含笑朝她望着,只是那笑容叫人看得十分冷森,他一旁的庞管家似有劝意:“太老爷!您看要不先将大少奶奶带回去,这家中的事情并不适合在如此众多的人面前处理的。”
萧致远这才缓缓俯下了身去,伸出去的手轻拍了拍夕颜紧握着他衣角的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沉沉说道:“戏做得过了,到此为止吧!”语罢,稍稍用力,将自己的衣角从她的手心中抽出。
夕颜愣然地望着眼前的老者,他的笑容竟没有了半分曾经的慈爱,却反倒是他时常对那些取悦萧家之人的伪面相待之感,而即使是这样的笑容,也渐渐在眼前模糊陌生起来。夕颜的耳旁一遍遍重复着他方才的话,什么叫戏做得过了?难道萧老爷子认为今夜的这件事自始至都是她的谋划吗?难道他认为是她为了逃离萧家而想出的法子吗?萧老爷子如此令人出乎意料的猜测,竟让夕颜不知该从何解释。
“回府吧!萧家从此便没有什么大少奶奶了!”萧致远眼中有一瞬的失望闪过,随即便朝身后的萧家护卫吩咐一声,负手独自往回先行而去。庞管家无奈叹着气,却又不敢多言相劝,只得紧紧跟随上去。箫子遥却是满脸的不解恨,她朝呆愣在原地的女子望了望,冷哼一声,也忙追上了队伍。
乔夕颜这才恍然过来,她想要去拦下那个老人,却又再没有勇气;想要放声去哭,却有太多的委屈,不知该从何而起;想要子逸在她身旁,揽着她的肩说一声:“别害怕!有我在。”,却已是阴阳两隔;想要昭轩同她一起沉思,却是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的,是他对珂郡主的笑脸;想要逃离这里,却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起来吧!”熠公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地蹲下身去。
夕颜朝一旁挪了挪,躲开他伸向自己肩膀的手,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一切太突然,她的所有希望与寄托皆在瞬间破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为萧家做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在心中为子逸许下的承诺。
“你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吗?”熠公子话音之中有些许的恼怒,他强意将她揽扶起来。
夕颜忽而将他推开,喝道:“都是因为你,自进了萧府,我便一直都是谨慎行事,因为我的突然嫁入萧家,本就是令人质疑的,如今重回,爷爷是心中压着万千痛苦容我至今,虽是时常担惊受怕,但那才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我只有尽我所能地为萧家做事,才能一点点弥补我对萧家人的愧疚,萧家所有人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导致的!”
“你理智一点!”熠公子勃然而怒,他一旁的领兵人,忙将随从远远带离。似感觉到自己方才有些激动,熠公子的声音又渐渐缓了下来:“你这样聪明,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一切,所有事情的发生,并不同你有任何的关联,只是你牵连着两方的人,才会这样有负罪感,因为两边都是你的亲人,无论是哪一方受到重创,你都会将责任归于自己,这样太累你明白吗?当初我便说过,希望看到的你,是真正的你自己,而不是整日生活在为别人考虑的诚惶诚恐当中,你曾经同我感慨落葵的凄凉度日,而你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呢?”
听了他的话,夕颜有些震惊,所有的话都只他能够说到她的内心深处,可这样利用圈套将自己骗来的他,这样一个导致自己再难进入萧府的小王爷,又怎能值得自己再次倾诉。夕颜冷冷笑了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只是话音刚起,骤然而来的头痛之感便瞬间蔓延,她再没有撑起那单薄身子的力气,重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