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桐忽见公孙熠出现在此,也是吃了一惊,听到他的话后,才有些醒然,忙要去跪,却被公孙熠止住:“朕今日是微服过来的,不必行这般礼了。”说着,回头朝正疑惑他方才那话的夕颜望了望,含笑转身离去。
“姐!皇上来这做什么?今儿是他的日子,皇城中怎能少得了他?”杜雨桐仍不知所以地望着公孙熠的背影。
夕颜想不透公孙熠那两句在耳畔低语的意味深长,便也不再去琢磨,只笑着将语桐往院子里带,道:“他如今是皇上,愿意来去,也自然有他的理由,你不在其中,就不要多问了。”
“哦?”杜雨桐鬼灵灵地笑了笑,盯着身旁的姐姐不放,道:“姐姐的意思是,你在其中了?那你赶紧给我讲讲,在什么其中?那其中又有哪些令人深思的故事?”
“你这丫头,还是这个样子,看来子宇都没能把你给调教的好些。”夕颜将她带进了小厅,这才有一直侯在后院的青儿前来斟茶,夕颜只依旧说道:“同他甜言蜜语地难舍难分了,竟生生把我这个姐姐给忘记?”说着,神情却忽地暗淡了下去,却强挤出一个笑来:“想必你也知道我被爷爷赶出萧府的前因后果了吧?萧家人都是怎样说的?你可从我母亲那儿听到真正的缘故?”
既然是她自己把话带到了这里,语桐也不禁叹了叹气:“姐!如今既然萧家容不下你,你又何必在意他们都说些什么?姑姑都告诉我一切了,我只同子宇说过,萧四婶也执意问过我,我也同她讲了,要知道,这世上。真正信任你的,并不是听风便是雨的,他们正是因为相信你,才会锲而不舍地想知道事实。”
“我明白。”夕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唇边也是淡淡无奈的笑。
青儿望了望厅中的二人,朝语桐问道:“杜小姐今儿可是要留在这儿用晚膳?奴婢好安排下去。”
语桐笑应道:“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来瞧瞧姐姐,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待青儿退了下去,夕颜朝语桐摇头一笑道:“当真只是来瞧瞧我而没有旁的事情?”
此时的杜语桐也渐渐隐去了笑意,柳叶黛眉紧蹙。严肃道:“我知道姐姐你虽是被皇上保护在这儿,却并非心甘情愿,最初我百般询问。姑姑才同我说出了你搬到这茶楼后院来的事情,只她执意不准我来寻你,因众人传言,说姐姐你刚没了丈夫,便对小王爷投怀送抱。且被小王爷安置在茶楼深院,不允人知,所以若我频频来了,便好似证实了他人的闲言碎语,这样会白白毁了姐姐你的清誉。”
夕颜静静地听着,这些她又怎会想象不到。别人口中的自己有多么不堪她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她不想亲人受此牵连,既然语桐有那样的顾虑而不肯前来。为何今日会突然这样慌慌张张地来寻自己,想到此处,夕颜心头一紧,急忙问:“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语桐的目光霎然垂落了下去,犹豫片刻。终是忍耐不住,急生生地拉住夕颜的手。恳切道:“姐姐要救救萧家啊!”
果然是出了事情,夕颜轻轻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臂弯的手,稳持道:“慢慢说,萧家出了什么事?”
“今日一早,新皇登基,交代诸事后,竟生生下旨,向萧家征要钱物支持,说是两国交战,又逢国中叛乱,国库早已亏空,如今为了稳固大局,需钱财与物资的充实,如此大任,只北苑国首富萧家能够担当。”杜语桐一一说来。
夕颜听着这终是要发生了的事情,手中也不禁用了些力,紧握住语桐的手,口中念道:“他竟这样迫不及待。”可转思一想,朝身旁之人说道:“萧家财物皆是不缺的,纵然资助国库,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呀!”
语桐摇了摇头,道:“话虽是这样说的,但之前两国交战,萧家已经为边关与国库充资不少,此次再来向萧家讨要,对于萧家来说,拿出这些钱物也并不是那样艰难,只我与子宇皆是觉得皇上的意图不会那样简单,因这道圣旨下来后,我们都心头难安,隐隐感觉这只是一个开始。”
夕颜本是不想去提及那个始终对她难再信任的人,但毕竟他是一家之长,躲不了避不得,于是问:“爷爷……他是如何做想呢?”
语桐踟蹰片刻,终应话道:“自从萧四老爷与姐夫先后去了,萧爷爷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又有了姐姐你当初被公孙熠带走的事情,他便更少出自己的院落了,今日收到圣旨,一阵大笑后昏倒了过去,叶慕诊治之后才得以缓下来,待萧爷爷醒了,我们也不敢再去问他是如何做想,怕是他再受什么刺激,但子宇与我都能够看得出,萧爷爷看到那圣旨之后便是知道皇上此举的用意的。”
虽然萧老爷子当初那样对自己,可当夕颜听到他昏倒的消息后仍是忍不住牵挂起来,人都说老无所依,毕竟他当初那样信任和疼爱过自己,而他儿孙的离去,也着实是与自己有关,夕颜本就是始终愧疚的,回想着语桐方才的话,自自己离开萧家,萧老爷子便更少出他的院落了,难道他老人家是在意自己的离去的?想来自己重回萧家后,萧老爷子虽冷冷相待,却从未真正责怪过一句,虽心存怒怨,却仍旧容她入府,思及此处,夕颜心头不禁一阵暖意,难道萧老爷子一直都是将她看做一家人的,所以才会对她那些令他失望的行为心灰意冷?
“姐!”语桐急急唤着,待她看向自己,才不知所措道:“你说我与子宇该怎么办?”
“等等吧!只有等到皇上想要的事情发生,才会知道他的用意,才能想出对策来,毕竟萧家如今的处境太被动了。”夕颜静静地回答着。
“可是……”语桐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夕颜的话给止了下来:“相信姐姐!我定不会对萧家坐视不管的。”
“家里如今都是何现状?”夕颜转而问。
语桐得了夕颜的话,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因她从小到大都十分依赖这个姐姐,她要比自己有主张的多,有她在,总能叫自己安心,于是也不似方才那样紧张,只含笑问:“姐姐说得是哪个家?”
夕颜笑了,道:“你这丫头,自然是你将来的婆家了。”
语桐脸上登时红了起来,却又叹息起来:“萧家一直以来都是事端多,子宇懂事,专挑挑安稳些的时候同萧爷爷商量我们婚事,却先后三次都被萧爷爷用旁的事情遮掩过去了,我弄不明白,萧爷爷若是讨厌我,为何还允许我参与到管理萧家铺子当中,若是喜欢我,又为何迟迟不肯点头我与子宇的婚事?”
夕颜听罢,却笑了起来,轻执起她的手,十分欣羡:“这是因为爷爷在保护你,他是知道萧家要遭一道劫难的,怕你一嫁进萧家便吃苦受到牵连,待萧家安稳下来,再叫子宇去说,他必是会答应的。”在这一点上,夕颜还是十分欣慰的,萧老爷子并没有因为她的缘故,而牵扯上对语桐子宇两人的相恋,就像是当初,他分明知道乔太师将女儿嫁到萧家另有所谋,却仍为了子逸的所爱而执意孤注。
语桐若有所思地想着她的话,自觉十分有理,便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若当真是那样,我便不用担心太多了。”
夕颜含笑望着她,问道:“二叔与三叔仍在外未回吗?”
语桐点点头:“萧爷爷一直都不允他们回来,只叫他们在自己管辖铺子的城中好生呆着,二夫人也是常不出院,自嫣贵妃去了,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胡言乱语着,三夫人同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倒是新皇快登基的这几日,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见谁都念着灵薇郡主将要为后的事情。大夫人仍是日日念佛,好像自姐夫去了,她便醒悟许多,也不曾怨你,每每我去瞧她,她也总十分乐意同我讲讲子宇小时候的事情,只是说一回便哭一回,想必是因说到子宇而思念起姐夫来。”
夕颜听得心中五味陈杂,她是信誓旦旦答应过二婶的,会竭力保住子嫣,如今却仍令她们母女阴阳两隔,不禁倍觉愧疚。至于大夫人,在同子逸一起离开长兴城前去池林城前,自己便与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她也不似过去那般刁难,只是她竟未对自己有一过一丝怨恨,倒是出乎夕颜的意料的,看来她当真是看透了许多,诸事纷杂,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地掌控住自己的命运?
“四婶与子岚呢?子岚的身子可都痊愈了?”夕颜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泪,仍含笑问着。
语桐忽而蹙起眉来,抬眼看了看姐姐,知道瞒她不过,便如实道:“身子倒是痊愈了,只那刚刚被重新暖热的心,又陡落了下去。为了吕少爷的事情日日落泪却无能为力,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度日如年,十分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