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觉只是认为祝雪念是无理歪缠,偏袒护短,依旧底气十足道:“我跟郭昊初次相识,又不曾斗法比试过,何谈孰高孰低,谁强谁弱?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胡话。”
祝雪念道:“怎么没有?昊哥哥跟你一起中了妖兽奇毒,可他不仅一点事没有,尚且运功自救。再看看大和尚你,垂头丧气,要死不活。昊哥哥虽然修为差你一些,但就为人恒心毅力而言,可不知甩你多远呢!”
行觉一时语塞,狠狠白了一旁的郭昊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凝坐如山,果然没有半点痛楚难当的模样,跟自己肤色灰败,不死不活的情形迥然相异。行觉此人打死不肯认输,心下也不得不承认郭昊确有那么一点点强过自己之处,却仍顶着头皮道:“谁垂头丧气,萎靡不振了?大和尚这就让你明白,你的傻师哥差大和尚何止几千几万里。”双掌抱胸,结佛门狮子印,片刻之间,印结移至顶门,行觉忽然大喝一声佛门六字真言之一的“叭”字真言,又称六字大明咒法。
《大乘庄严宝王经》云:“持诵此咒时,九十九恒河沙数如来、微尘数菩萨、三十三天、四大天王、娑哦啰龙王、无热恼龙王、地中药叉等等,皆来卫护。”
这些纯属神话中言,尽管做不得真,但玄圣寺千年古寺,自有妙用。行觉喝声甫歇,便见一环绿光****绕转身周,自头顶而起,呈螺旋之形旋转缓压向下,宛如拔地高峰、盘肠山道一般。待到胸腹之间,光芒渐转黯淡,隐隐有黑气浸入其中,两者往来推拒,争持不下。
祝雪念一看便知,那黑气必是来自傲因舌上的剧毒,心道:“若昊哥哥还不尽快全功,大和尚危矣。”妙目一转,落到郭昊左手掌上,不由得明眸一亮。
不知何时,郭昊五根手指齐齐张开,斜指地面,数滴黑液缓缓滑落,傲因毒液竟然被他强行逼出体外。
世人多有不知,郭昊所学之天脉九篇传承久远,为世间一切魔道修行法门之总源,其中奇功妙术至强仙法固所多有,其中虽有正邪之别,但却没有十分明显的区分。直至传至后世,完本失佚,这才渐渐不复本来面目,多有冥教中人据原文只言片语便任意篡改,另创法门。事到如今,这部震烁古今的修道奇书反倒因为那些剥魂炼毒,噬人功力之术,成了正道眼中的旁门左道之学,恶尽恶绝,谈之色变。不过尽管有所不同,经书原本终比后人所创更加博大精深,威力无比,傲因妖兽毒性虽然猛烈无俦,但若说凭此便能毒倒修炼了魔道第一奇书的郭昊,实无半点可能。
郭昊其实不懂什么驱毒之法,只是按部就班的催持法力,在体内运行两大周天,毒液便已乖乖的自行渗出体外。他双目一睁,长身而起,冲着祝雪念温和一笑,意思是我已无大碍,勿须再担心。转见行觉眉头紧皱,满头虚汗,虽然紧捏法印,掌指却不住颤抖,胸腹间的黑色毒气又已向上突入半分,护身****摇摇欲散,愈发黯淡。郭昊不敢再耽,伸掌按住他背后大椎穴。
此番为行觉疗毒,与郭昊自己或之前祝雪念寒气发作时又有不同。他修行根基牢固深厚,本就强过郭祝二人许多,再加他身为当世最盛名昭著的医中圣手慧海大师的高徒,虽然对医道之学确不上心,但耳濡目染之下,手段之高也远非世上那些所谓神医可比,这也是他中毒远较胡谣笛为甚,却能挺到现下的最大因由。
甫觉背心一热,一道灼热滚烫的气流流入体内,行觉精神一振,情知郭昊已然来救,不由得喜出望外,信心大增。心道郭师弟既然没事,救我脱险当也不难。以念力为引,导气归元,将郭昊送来的天脉灵力引向即将攻入心脉要冲的毒气。
祝雪念长长舒了口气,再见郭昊神完气足,更是欢喜无已。她刚才全副心思几乎都在郭昊身上,一时忘情,竟未觉察自身变化,此时松懈下来,如释重负,顿觉腹中一片冰凉,竟似没了知觉一般。
原来上次在墨卿湖上,郭昊虽以天脉九篇第三层的功力止住了她寒冥阴气发作,但为修行所限,终究不能尽数祛除,残毒一直滞留体内。接下来连日奔波,祝雪念又不时与人斗法,加之方才郭昊又履险境,生死难卜,更令她心力憔悴,倍受煎熬,久蓄不动的寒冥阴气,终于在此时复发。
祝雪念强忍刺骨冰寒,心道:“昊哥哥正替人运功驱毒,须得全神贯注,意念唯一,若遭打断,必将元气反噬,伤及自身。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看到我现下模样。”望见傲因无头尸首,虽不庞大,但遮身足矣,便向左前移了几步,坐在地上,恰好避过郭昊视线。
郭昊懵然不知祝雪念已遇凶险,却听行觉忽然开口说道:“郭师弟可以收功了。”佛力反震,向自身背后涌到。郭昊只觉一股柔绵冲和之力撞中掌心,手掌便被弹了开去。心中奇道:“我虽然无法目见,但仍感觉的到他体内毒势凶厉,何以要我提前收手?”不敢莽撞,说道:“此时收手尚嫌为时过早。何不......”
行觉道:“大和尚虽然一百万个不情愿,但却不得不承认,郭师弟你这身修行颇具惊人威力,只这片刻之间,我体内之毒已然消解七七八八,我相信凭借自身修为当可除尽残毒,你且歇息片刻,勿须太过劳神。”
郭昊哪能放心,还待劝说,行觉把脸一绷道:“大和尚顶天立地,从不求肯于人,此次势逼至此,不得不承你恩情,已然好不痛快!为何非要胡搅蛮缠,夹杂不清,痛痛快快的让我自个除尽余毒,有何为难?”
郭昊全没想到他竟抱有如此想法,哭笑不得道:“我在凰羽山时,常听师祖提及凰羽门玄圣寺两派相交莫逆,宛如一家。大师若只因为些许小事拒绝郭昊援手,那可太过见外了。”
行觉眼皮一抬,道:“那照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你救我是该所应当,天经地义。大和尚根本不必觉得对你有所亏欠喽?”郭昊点头道:“正是如此。”
行觉登时喜形于色,道:“原来如此,我心里这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想想又觉不妥,故作深沉道:“经过今日之事,你我情若兄弟,那是不必说了。不过大和尚还望你尽量不要把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毕竟凰羽门玄圣寺均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若给别人知道你我十分亲近,交情过命的话,十有可能引起他人猜疑顾忌,弄不好还有意想不到的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