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贝迪维尔爬进浴池,泡在热水里。昨天和今天加起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累得全身肌肉疼痛的贝迪维尔,正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啊,在洗澡吗?不好意思,我也------"莱德一边跑进浴室一边迅速脱光了跳进浴池里。
"你在干什么?你还没有把身体洗干净就泡进来?!------哦不,你没有看见我在洗澡吗?!"贝迪维尔红着脸大叫道。
"我知道,我知道!"兔人小声道,"可是你的朋友太可怕了,如果我不趁这个机会一并洗了的话,等一会儿他打算拉着我一起来洗!"
"到时候他抓住我到处乱摸,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
"噗。"贝迪维尔捂着嘴小声道,"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吗,小兔子?我还真不知道崔斯坦是喜欢兔子的,敢情他把你当作某种会走的布偶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莱德道,"唉。不过也不全怪他,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个嗅觉强化剂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全身散发一种诱惑的气息。虽然效果是因人而异的,但大部分人都会散发一种香甜的气味。对于某种气味特别敏感的人,就会变成那样。"
"你的药效什么时候过啊?洗澡就能洗掉吧?"贝迪无奈地说。
"洗不掉的,我以前用来从一些夫人小姐手里赚钱的时候,效用就持续了一整晚。"
"等一下------你小子,该不会是做了[那种事]来赚钱?!"
"嗯?什么事?"莱德靠在浴缸边仰卧着,笑道,"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被当成玩偶般抱着睡了一觉。等等……你期待发生了什么?"
"不,没什么......"贝迪维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兔人,一边摇了摇头。
(少骗人。这小子已经是大人了------)
"你给我老实交代,"贝迪问,"你说你钱包掉了要在这里蹭饭几天,是骗人的吧?你在幽暗地域早就知道我的事,也知道全部的兽人都在发了疯到处找我。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的情报卖给兽人们?"
"怎么会,我就算怎样的见钱眼开,都不会出卖朋友的。"莱德道。
"但你钱包丢了的话仍然不可信。还等银行汇款?兔人都是守财如命的家伙,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财产存进银行。"贝迪质问道,"该不会是------"
"遇到强盗,全副家当被抢光了。"兔子无可奈何地说,"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谁叫你脱离商队一个人行商,被抢了也是活该,笨蛋。"贝迪维尔叹道,"那么,怎么办?"
"哈?什么怎么办?"
"我是问你,这以后有什么打算。"贝迪维尔问,"你说留两天而已,这之后呢?一个人流浪街头靠乞讨来过日子吗?"
"别小看我,贝贝。"莱德道,"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逆境要不了我的命。"他从腹部的一个小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说,"我还藏着一些货物,在这个口袋里。"
"哦,那是什么?某种魔法口袋吗?"贝迪维尔看着莱德的腹部。
这个皮质口袋,是用羊肠线缝合在他的腹部的。爱财如命的兔人用这种扭曲的方法保护自己的财产,贝迪并不是第一次见。
"这口袋绑定了一个空间魔术,里面是一个五十立方英尺的压缩空间,我剩下用以翻本的货物都藏在里面了。"莱德说。
"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贝迪吐糟道。
"呃,什么?"
"没什么。"狼人少年摇了摇头,"你打算卖出那些奇怪的药剂来翻本吗?有这么顺利吗?"
"就是因为不顺利。"兔人实话实说,"都是些在人类世界没什么销量的药剂,让我非常头疼。如果我能够回到幽暗地域的话就好了。"
"从潘托拉肯回去?这距离也太远了。更不要提罗马的关口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我知道。"莱德沮丧地说,"但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莱德,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贝迪道,"我会跟亚瑟说的,这里多一个人蹭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你赚到足够回幽暗地域的旅费之前,就在这里暂住吧。"
"贝迪------"兔子看着狼人少年,一脸泪汪汪的表情,"你真是个好人。"
"别这样看着我,该死的。"贝迪维尔别过脸去,"我只是想还个人情给你而已。还记得吗?那时候,你的药救过帕帕洛夫。"
"你哥哥吗?"莱德想了想,"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种让病重的人恢复活力的药可是很贵的。哦,对了,现在想起来,你好像还没有付钱给我!"
"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是一回事,商品还是要付钱的。恩,就算你......一千潘托拉肯金币吧。"
"莱德,刚才的话我收回。"贝迪一怒之下吧兔人从浴池里踢了出去,"你还是住两天就滚吧!"
"啊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兔子一边笑着一边回敬贝迪一个飞踢。
在屋外偷听到二人说话的亚瑟,一边收起了武器,一边把刚才静悄悄解决掉的一名狐人刺客的尸体,往农田的方向拖走......
深夜。
大家都睡了,被压在崔斯坦身下的莱德露出一副痛苦状,却不忘一边打着呼噜。
托维尔慢慢地爬起来,全身乏力,同时房间内陌生人的气息刺激着他的鼻子。
"咕噜。"他的肚子一阵轰鸣。
"饿了吗?过来吃饭吧。"负责守夜的亚瑟,在房门前等着,一边示意托维尔过去。
虽然还是充满了恐惧,但饥饿让豹人少年无法再顾得上别的事情,他下了床慢慢往外走,突然脚一阵酸软,几乎要倒在地上。
"小心点,别吵醒其他人。"亚瑟扶着托维尔让他免于跌倒。
"来,快点吃东西补充体力。"他几乎是拖着托维尔去饭厅的。
热腾腾冒着蒸汽的炖汤,滑进豹人少年的喉咙里,让他突然觉得又活了过来。他喘了口气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亚瑟静静地坐在一旁,就这样看着豹人少年吃饭。
"呜!"托维尔被食物咽到了作痛苦状。
"笨蛋,叫你慢点儿吃。"亚瑟拍了拍豹人少年的背,几下过后,托维尔终于把卡在喉咙的食物顺利吞下去了。
"呜------"豹人少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气。
但是接下来他做出了一个亚瑟想都没有想到的举动:托维尔拿起右手的刀,朝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你干什么?!"情急之下亚瑟伸手去挡,结果刀子把亚瑟的手深深地割开了一道口子!
"你这......"亚瑟忍着疼痛一手扇飞了托维尔手上的餐刀。
亚瑟意识到,那下割手腕的力度是认真的。还好那不是特别锋利的刀,不然亚瑟的手就连骨头都要被切开了。
"呜呜呜呜呜......"托维尔低声地哭着,眼泪不断地滴落。
"就算是割腕你也死不了的,兽人的生命力这么顽强,失点血算什么?"亚瑟一边包扎着自己的手,一边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用自杀来解决?你这个蠢货。"
"不要......"托维尔哭得含糊不清地说,"不要那样对我说教喵------"
"那还真是对不起呢,可以的话我才不想管你。"亚瑟冷冷地说。
"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喵......"
说到这里,亚瑟突然抓住托维尔的脸:"小子,看着我。"
"啪!"托维尔还没有反应过来,马上被亚瑟掴了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是送你的。你一边哭着一边说什么喵喵喵的,听得我特别的恼火。"亚瑟道,"要么你就别说话,光哭。要么就把话说完了再哭。要么就干脆不要哭。懂吗?"
托维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掴得一阵愕然,然后他的哭就止住了。
"哦,不打算哭了吗?"
"......杀,杀了我喵。"豹人少年小声说,"我,我没有资格再和你们在一起喵。......我在这里只会......只会给你们带来危险喵。"
"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吗?"亚瑟抚摸着托维尔的头,就如同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猫似的,但是他的话却和他的行动完全不搭调:"杀你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杀了你。我最讨厌被蒙在鼓里就把一件事情了结。如果你想我帮你解脱,最好还是先把你肚子里的秘密全部吐出来。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让你得个好死。"
托维尔回避着亚瑟的目光,又不说话了。
"你以为你死了就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别傻了。那些狐人会以为你早就把秘密告诉了我们。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的。"
"所以------"亚瑟啪地抓住豹人少年的脸,拧过来让他不得不面对着自己:"你给我说话,快点。就算你不想活了,也现先把情报给我吐出来!"
"...你不会想知道的喵。"豹人少年低声嘀咕道。
"那由我决定。"亚瑟说,"但我至少得听过了才能下决定,对不?"
托维尔闭上眼睛不说话,但是他的态度显然已经平缓了很多。
"好,你现还说不出来是吗?随便你。"亚瑟拍了拍豹人少年的头,"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吧,有什么以后再说。"
托维尔点点头,抹了一下眼泪。
"......亚瑟..."他突然小声问,"......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为了死去而出生的喵?"
"没有。"亚瑟道,"人不能选择自己怎样出生,但是能够选择自己怎么活着。"
"你刚才所做的行为也是选择的一种,不过是最愚蠢的一种。答应我别再做了。"
"......知道了喵。"托维尔小声答道,"还有......谢谢喵。"
"你还是快点把'喵'给去掉吧,你说什么都带上个'喵',话里的严肃气氛都掉光了。"亚瑟道。
托维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准备向浴室的方向走去,可是没有跨出几步就开始脚软了,笨拙地摔倒在地。
"你这个没有用的家伙,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吗?"亚瑟过来扶起托维尔,"来吧,我帮你洗。"
"不,不用喵......"托维尔尴尬地道。
"吵死了!"亚瑟把豹人少年拖进了浴室。
"呜喵......"洗澡水从头上淋下来的时候,托维尔打了个冷颤。
"好了,到浴缸里泡泡吧,别泡昏了。"亚瑟道。
托维尔腼腆地爬进浴缸里。浸在热水里的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然后是------"亚瑟把托维尔的手抓过来,"果然,指甲一下子长了这么多。该给你修修了。"
他拿起小刀准备帮托维尔修甲:"别乱动,切到了手指我可不负责任。"
托维尔不说话。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静静流逝,泡在热水里的豹人少年,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骑士在给自己做着这种仆人才会去做的活儿。谁是奴隶谁是主人,这立场是不是弄反了?
"不要......"无法再忍耐的托维尔,小声嘟哝道,"不要对我这么好喵......我只是个怪物喵。"
怪物......吗?
相同的话曾经在哪里听过。亚瑟愣了一下,他的头一阵疼痛,往昔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出。
------最初只是一个人。
然后,遇到了他。
"亚瑟,"红发少年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道,"我是凯,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本来,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的。
"哼哼,你这脏小猫。"红发少年一边搓洗着弟弟的头发,一边用水冲去少年身上的泡沫。
脸色苍白的少年对一切漠不关心,好像他自己根本不在此时此地,而是在别的世界的尽头。
红发少年心里清楚得很。对方那双空洞的眼睛,是他对世界无动于衷的证明。他对一切不再关心,对一切不闻不问,放弃了思考,甚至放弃了活着的希望。
那是死者的眼睛。
"你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红发少年低声叹道,"我曾经和你一样,所以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来的。"
曾经拯救过红发少年的那位骑士,早已成为少年心中的一根支柱。他第一次理解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冷漠无情,第一次再对人世有了憧憬。这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而已。
这一次,轮到我来拯救你。红发少年看着他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又一天,红发少年拿着纸条在贫民窟里闲逛。
"居然要小孩去给他买酒......这样的'老爸'真是糟透了。"他叹了口气,然后转过来对脸色苍白的少年说,"来吧,亚瑟。在外面走走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只是你记得要跟紧我。"
现在想来,那真的是小孩子愚蠢的想法。
怎么可能跟得紧。
等红发少年买到酒,回过头来看他的弟弟时,他的弟弟已经魂不守舍地走了好一段距离,而且还非常不幸地,撞在了一名流氓的身上。
"喂,小子,你是怎么回事?!"流氓们开始包围了脸色苍白的少年,"你走路怎么就不长眼睛呢?!突然撞过来,弄脏了大爷我的衣服,你该怎么赔偿的好?!"
真是糟透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这小兔崽子连礼貌都不懂了吗?!"见苍白的少年一言不发,流氓们更加嚣张。
"等一下!"红发少年急忙冲了过来,挡在他的弟弟面前,"各位大爷,对不起!这是我的弟弟,他是个笨蛋,而且是个哑巴,不能开口说话。他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大爷你们就不能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吗?"
"饶了他?!"带头的流氓冷笑着,"小子,你是白痴吗?怎么可能轻易地饶了你们?!"
他一脚将红发少年踢倒在地。
"来吧,小子,给大爷磕头!磕过以后或许我会饶了你!"
"这,这样吗?好的。"红发少年顾不上抹去嘴角的血,就跪在流氓面前,连磕了好几下头。
"这,这样可以吗,大爷?"
"恩,还算可以。"流氓一副满足状说道。可是,就在红发少年以为没事了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流氓冷笑道:"骗你的。"
在带头的流氓使了个眼色以后,一群流氓冲上来对红发少年又打又踢。一顿狂殴以后,他们翻找遍红发少年身上的口袋,搜到了可怜的几个铜币以后,开始更恼火了。
"死小子,原来是一穷二白的啊?"流氓恶狠狠地说,"浪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你死定了!"
流氓们的殴打更加狂暴了,拳脚如雨点般落在红发少年身上,不消一阵就把他打得体无完肤。
"呜啊!"红发少年吐了一口血,一动不动了。
"啧,这样就不行了吗?真没趣。"带头的流氓又补踢了一脚,见红发少年仍然纹丝不动,他开始把目光转移到另一名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