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到三公府,我不由得感叹宁远的变化是最大的。★wくw w√.★8く1くz★w.她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柔和且宽容,善待着周围的一切,认认真真陪伴在高予宵身边陪他练兵护城。
女人的幸福是不用言说的,人人都看得到。
高予含听说我要离开的消息,待我更加亲近关心,每日精致吃食招待着不论,珍玩绸缎隔几日便送来许多,说是送给我路上使用。欢送我的情谊,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得到。
高老爷知道了我的打算后,定于月初为我们践行。我得知后很是感动,君子之交淡如水,连我们这些不相干之人都能善待,必是厚德之家。宁远和叶珂亭在此,我由衷地替他们高兴。
有什么事情比在意的人过的好更重要?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沈默,他的心事太内敛。我不在的时候他在拼命地做康复,我知道,他害怕自己成为一个无用之人。这些年,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尽力争取来的。
所以,失去右臂,沈默将是惶恐且绝望的。
为了让他安心,在宴会上,高老爷询问沈默伤情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众人,沈默即将康复,让大家不要担心。自此我们会返回东南,这样三公府与东南也可互通有无,扶持共助。
高老爷听完后很是高兴,在席间言谈甚欢,我回头给予沈默鼓励的目光。沈默温柔地看着我,嘴角微扬,低头饮酒。
桌面上所有人都在其乐融融,但一回神的功夫叶珂亭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三公府没那些繁文缛节,女子也可入席饮酒,我和宁远喝的晕晕乎乎,相互扶持着返回房间。
宁远狠狠地戳着我的额头,有些埋怨道:“初歆,刚一来又要离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你的小尾巴。虽然在三公府样样都好,但我总是思念你们和师傅。好不容易陪我几日,竟又要走。”
我哈哈一笑:“那你还怕不能相见么,待你和高家大哥成亲之日,我是定要来送嫁的。可现在,沈默这个样子,即使不是为我,我必须要医好他。高予宵待你甚好,我很放心。”
宁远站住问我:“那叶二公子呢?”
我徐徐向前,让风吹散我的酒意:“各有归宿,天涯两端。”
宁远在我身后叹了口气:“其实是你辜负了他。”
姐们儿,看来还真是喝多了呢,我拽着宁远进了院子,宁远还未说完,我们却看到院子中有一人影正坐在门口。
宁远把我护在身后,缓缓后退,询问来者何人,但她明显其实不足,说到“足”的时候还打了个嗝。
那个人影却一动未动,过了片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宁姑娘,你先进去。”
宁远拽拽我的衣袖,低声说:“叶将军。”我点点头,示意她先去。
宁远有深意地握了握我的手,绕过叶珂亭进入屋内。
我慢慢走到叶珂亭面前,蹲在叶珂亭面前,他身边还有好多个酒瓶。他一直低着头,一身酒气。叶珂亭也有些不知节制了,他之前身上的气息是清爽且正派的,现在却多了戾气和低沉。
我蹲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珂亭慢慢地抬起头,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略略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对我说:“还是这个感觉,这种安宁,我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了。初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没了平时的冷漠疏离,反而此时此刻被巨大的忧伤和悲哀包裹着。现在的叶珂亭不高大也不英姿勃勃,反而无助委屈的像个孩子,让我不明所以。
我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有些喝多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叶珂亭带有恨意地看着我一动不动,突然拉着我的手用力向前一揽,拥我入怀,紧紧地抱着。
“初歆,我真的撑不住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戒不掉,我拼劲了全力,我也戒不掉。”叶珂亭把脸埋在我的脖颈中绝望而愤怒地低吼着。
“你,是说必须拉着我的手入睡么?”
紧接着是一片鸦雀无声。我只能听见叶珂亭粗重的呼吸。
叶珂亭突然推开我,踉踉跄跄地起身,一点一点地挪出院子。我想搀扶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此时天空已飘起毛毛细雨,叶珂亭在雨中离去的身影不是叶二少,也不是叶将军,倒像是一缕将要飘散的幽魂。
我一脸委屈地进入屋子,宁远有些担忧地环住我的肩膀,问我是怎么了?
我表示叶珂亭越来越吓人了。
宁远犹疑了一下,认真地问我:“你可是真的要和沈默离开,任由叶珂亭娶了高予含?不再想想叶珂亭了么?”
我心里已经够乱了,让她别再问了,有话就说。宁远坐在我身边,时不时看我几眼。
“叶珂亭为你跳过崖。”
我一听,整个人如被雷劈过。
宁远看了看我的表情,默默低下头:“胡小满来三公府求救时亲口告诉我的。在他九死一生的回到靠山王府的时候,一醒来就得知你落崖的死讯,他没力气挣脱守卫的阻拦,趁着大家不注意,从你落崖的地方跳了下去。是胡小满拼劲全力拉住他的手,才把他拽了上来。据说叶珂亭受着重伤,不吃不喝了三日。后来胡小满怕他被胡广暗杀,才求了梁庸赐婚。初歆,他对你的情义比你想的还要多。”
我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听不见宁远在说什么。
“......我不在你身边,虽不知生了什么,但叶珂亭这些年的心酸和压抑所有人都知道,高予含也知道。但叶珂亭却从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叶珂亭曾对我说过,感情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恩和怜悯,我深有同感。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不会祈求你的真心。但,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一次。错过才是最大的过错。”
我听完宁远的话,心里一阵心疼。我推开房门,冲入微微细雨中,不顾丫鬟和小厮们异样的眼光,直奔叶珂亭的院子而去。
白狼看我前来,刚想询问我,看到我直直地望着叶珂亭房门的眼光,他随即屏退侍卫,请我进入房间,他亲自守在门口。
我推开房门,看见叶珂亭没有褪下湿漉漉的外衣,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床头的流苏,眼睛都不眨。
听见我推门额声音,他声音低沉地吼道:“滚出去。”
我默默地走到他身前,坐在床沿边握住他的手,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疼的无以复加,眼泪也止不住地顺着脸躺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叶珂亭嘲讽一笑:“你不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知道我是多愚蠢了,来看看我能不能更可悲?”
“我是知道自己多愚蠢了。你自己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让我一无所知?”
叶珂亭倏忽坐直了身体,两手按住我的肩膀,冷冷地笑看着我:“让你知道?让你知道什么?让你知道我一觉醒来现自己中了牛毛青针,稼穑锁钥就不见了?然后所有人都在说你和沈默跑了,我城里城外找了好久,终于在街口找到了你们,你却告诉我你要和沈默离开了。”
“我......我那时......”我那时以为你应了梁庸的赐婚才置气离开啊。
刚想解释,叶珂亭却容不得我开口:“还是让你知道,我终于得知你的下落。我甚至想,你能回到我身边,锁钥、过往就都算了,我想接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来。但我骑马赶了半月的路,看到的却是你和沈默在讨论你们的孩子是男是女!初歆,你知道么,当时我想让你用刀捅死我,一刀就好,我就不疼了。”
他去的也真是时候,正是我和沈默开玩笑骗闻嫣夫人那时。骗人是不对的,我果然遭到报应,让叶珂亭难受了这么久。
叶珂亭突然用力撕开衣服,露出胸膛和脊背:“还是告诉你,我为了忘了你,我在战场上用拼杀麻痹自己。你亲眼看看,这些都是我这几年留下的痕迹,但没用。每次越热闹,我就越孤单,我甚至找不到自己泄情绪的渠道。我做什么,你都是附骨之毒,我不能自己拔除。”
叶珂亭的眼泪顺着脸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哽咽道:“我宁愿和父母一起葬身在平城大火中,我宁愿没有你一路相陪,你既对我无情,又何必让我深情。初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哭得不能自抑,伸手去抱住他。对不起,我的自私和逃避,让你过得这么艰难。叶珂亭却一直在推开我。我怎样也不松手,就吊在叶珂亭的脖子上哭,几乎要背气过去。
叶珂亭慢慢地环住我,轻轻抚摸我的头,柔声说:“那日,你冲入火圈告诉我你不会再抛弃我,我真想时间不要再前移,就这么停着吧。可是,你还是在我面前毫不保留的展示你对沈默的好。你知道么,我嫉妒的疯。我甚至心疼自己,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我在练武看书,甚至看着一草一木思念着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是不是都陪在沈默的身边,照顾着他,陪伴着他。”
我只能含糊地哭着:“不是,不是的......”
沈默的待遇一直如一,没有提高过。
叶珂亭吸了吸鼻子,有些怜惜,有些温柔:“你就这样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么,我的心就像好久没有停靠过了,初歆,我累了,你让我多停一会儿,你让我有一夜能好好入睡,行不行?”
我心疼地哭着,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叶珂亭的呼吸渐渐平稳,我们相互依靠着困倦了。
一早,我微微有些头疼,慢慢地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半裸男正在床上看着我。
我一惊,不知身在何处。
叶珂亭淡淡道:“醒了?”
我懵懵地点点头:“你怎么在这,不回营里了?”
叶珂亭长长的睫毛微垂地看着我:“嗯。就想看看你。我睡得很好。”我睡得更好啊,已是日上三竿了。
男女共处一室已经不太文明了,现在躺在一张床上,他还光着半个身子直愣愣地看着我。我觉得我不脸红一下有点不守妇道。
叶珂亭突然单手撑在我身侧,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正当我想往旁边滚一滚的时候,他轻柔地抚摸我的脸庞,对着我的额头轻轻一吻,有些沉重道:“骄傲、名节、沈默都是狗屁,只要你心里有我叶珂亭一点点位置,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我只想,每晚能拥着你安睡,我只要这些。一想到你要和他离开,我觉得我......”
他虽说不下去,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死寂般的绝望。
我温柔看他:“从来没有其他人的位置。”
叶珂亭面如死灰:“你的意思是,我不曾入你心里分毫?”
我狠狠戳了他的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傻?”
叶珂亭反应了一下,整个眼睛都亮了,刚想说些什么,外面扣门声响起,叶珂亭不理,刚想说话,声音又起。来回多次,叶珂亭终于一怒之下跳下床去,狠狠拉开房门,白狼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叶珂亭愤怒问他:“有事?说!”
白狼喏喏地说:“昨夜闹得凶,今日到现在还没有声音,我是怕......没事了,没事了。”
叶珂亭重重地关上房门,转头又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期待,他背过手绽开一丝浅浅的笑容,站在我面前:“你还没有说完,你心里......”
看着他难得的笑容,我却玩心大起:“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胃,我胃里空了。我这哭得太用力,体力消耗太大,现在等补补营养,好继续被你气哭。”
叶珂亭神情淡淡,微微一笑:“可是不走了?”
他笑起来像清风拂过睫毛般的温和而轻柔。
我叹了口气:“走,还是必须走的。”
抬头一看,叶珂亭的两道眉毛已然凑在了一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