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芳草长满庭院,雁字回时,啼声绕梁,婉转悦耳。又是一年春始,桃花红柳叶翠,翠堤芳晓绿江岸。
琳琅坐在雕花窗前,裴氏亲自给她上妆,那眉间的桃花妆衬得小美人越发粉嫩清新。琳琅低头信手搓捻着垂落的发髻,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她轻柔道:“姨娘费心了。”
“你是我女儿,我如今为了你而活,不为你费心,为谁费心呢。”
阮智贺?他不配。
她同他虚于周旋,小意讨好,还不是想着哄得他开心了,他良心大发,分些微薄的父爱给琳琅。毕竟,女儿家说亲,父亲的话还是占了很大比重。比如她,不就是被自家没良心的外祖父和父亲给坑了。
每次想起那些令她膈应的人或事,裴氏两道秀眉不自觉皱起,跟吃了苍蝇般,只要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
裴氏依旧如往昔明艳动人,成熟女人的丰韵叫人由衷赞叹,只是可惜了妾的身份,否则,这样的美貌,言行间优雅从容的气质,无论嫁到何处,当个正室绰绰有余。
这点,琳琅一直很清楚,她抓住姨娘穿梭在发间的手,宽慰道:“姨娘,你且忍忍,等我们好过了,我就想办法把你弄出阮家。”
就算迫于世俗压力,裴氏无法再嫁,但自由自在过自己的小日子,总比在这当个不被人尊敬的妾要好太多。
“傻丫头,越大越糊涂。”裴氏轻拍女儿的手,责她乱说话,“你一个女儿家,放什么豪言壮语,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清清爽爽,将来寻门好亲事,这才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我就不劳你费心了。年轻小姑娘,多想点开心的事,人才会更俊俏。”
琳琅吐了吐舌头,抓起妆台上的小巧钿花递给裴氏:“姨娘,用这个,简单别致。”裴氏接过头饰,别在她发侧,仔细打量会心笑道:“不愧是我女儿,尽得我真传,女人应该准确认识到自己的优势,然后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更美丽更有魅力,而不是处心积虑算计嫉妒他人的容颜。”
“姨娘这话意有所指。”琳琅明知故问。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裴氏笑笑,想到另一桩心事,不禁蹙了眉,轻轻叹气:“可惜你十四岁生辰,就那样过了。”
“我觉得很好啊,祖母亲自给我庆祝生辰,一家人围坐吃饭,这就够了。那些宾客,我又不认识,请来作甚,还不如一个都不请,换我一个清净自在。”
排场门面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只是庶女,树大招风,行事还是低调为好。况且,温氏再宠她也不会坏了规矩,大操大办的是嫡女,她这个庶女能得老祖宗亲自下令煮的一碗长寿面,她就该谢天谢地了。琳琅很有自嘲精神以及清醒的自我认识,该她的,她会尽力争取,不属于她的,绝对不妄想。
只是,她的这种好心态,放在别人身上,未必受用。
年初一起举办了及笄礼的阮琳瑜和阮琳玢,本该怀揣待嫁女子对未来婆家的向往紧张期待之情,却偏偏因为及笄礼同时操办,觉得对方抢了自己风头,而互相看彼此不顺眼。
尤其是阮琳瑜,她觉得她是长姐,及笄礼应该按照她的生辰来定日子,而温氏最后裁定的时间,明明更接近阮琳玢的生辰。直到忠郡王妃到府观礼,先为她贯笄,她才有了压阮琳玢一头的骄傲感。
只是,及笄过后,两姐妹最终还是希望落空,失落而归。
之前听各自母亲说过,忠郡王妃会在她们之间择出儿媳人选,满怀希望翘首以盼,各自暗中较劲,力图艳压群芳。然而,直到忠郡王府的车马绝尘而去,最后一线希望断掉,她们才满眼幽怨的各自回屋,弹弹琴作作画泄泄愤发发疯。
阮琳玢还好,仅是人离开的时候有些绷不住的失望。再失望,咱也得高贵冷艳的昂头挺胸,大家闺秀的气度不能丢。阮琳瑜则不同了,自打太子侧妃的美梦落空,她就一心巴望着忠郡王世子侧妃的宝座。爱逛的园子不去了,整天闷在闺中巩固四艺女红,这势头,远胜过五小姐阮琳玲,成了名符其实的才女。
偏偏有人就是不让她清静,例如幸灾乐祸的四姑娘阮琳珠,及笄礼过后,三天两头往本来不相熟的大姐姐屋里跑,还学着自家母亲的语气,一本正经谆谆教诲,天家的富贵,享不起,享不起啊。
没长大的小孩子,阮琳瑜不搭理,阮琳珠笑过之后,觉得自讨没趣,就到花园走走逛逛了。
琳琅本来没事喜欢逛逛花园打打秋千赏赏花,自从阮琳珠爱上了花园之乐,她便让人在自己院子里种上更多的花草,树荫下做了个秋千架,换了个地方自娱自乐。
女人特有的敏感神经让她反复告诉自己远离阮琳珠远离是非,偏偏阮琳珠如今变得格外开朗和活跃,一天到晚到处窜门,尤其她这里,上门次数最多。
琳琅纳闷极了,她是哪里对上四妹妹喜好了,告诉她,她改还不行么。阮琳珠要来玩,她能拒绝么,不能。
阮琳珠来也就罢,说说话荡荡秋千,简单点多好,只可惜,阮琳珠就是好奇心旺盛又爱折腾的主。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小话本,说要和琳琅一起分享,琳琅拿到书,翻看了一眼,连忙塞回琳珠怀里。
天呐,这可是反礼教的禁-书,被有心人获知,若是拿来做伐子,那可是要坐牢的罪啊。
“哎呀,你干嘛啊,别把我的宝贝揉坏了。”阮琳珠疼书如珠宝,放在怀里细细抚平褶皱。
琳琅抬头望天花板,无语问苍天,半晌,她语重心长对阮琳珠道:“这是祸患,四妹妹还是赶紧把书烧掉吧。”免得害己害人。
“这书怎么了,两情相悦的男女不应该长相厮守吗,你们太冷血无情了。除了荣华富贵,就看不到别的。”阮琳珠拔高了语调,声音过分尖刻,愤愤不平。
情情爱爱能当饭吃,能盖房子住,琳琅真想反问回去,但仍是忍了下来,快速捂住她的嘴:“我没看过,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四妹妹喜欢也没必要如此大声嚷嚷,大太太雷厉风行,若被她知晓你偷看民间小话本,你的宝贝恐怕就要消失不见了。”
话要捡人家在意的东西说,琳琅这样说过,阮琳珠总算长了点心,把书揣进怀里,拿开琳琅的手,瞪着她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和大姐二姐一样,非要贪那枝头俏。”
“谁不想嫁个人中龙凤。”琳琅无奈摊手,转而问道,“四妹妹从哪里找来的书。”女子外出多有约束,她定是通过外人之手辗转买入。至于转了几道手,有没有泄露的风险,琳琅还是想问清楚。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阮家某个女儿风评不好,连带其他女儿也跟着受累。
阮琳珠不太情愿道:“初蕊在外面买的。”
唉,二姐姐真是毁亲妹妹不倦。
“二姐姐知道吗?”琳琅探问。
“不知道啊,”阮琳珠摇头,颇为洋洋得意,“我偷偷找的初蕊,谁叫她偷看小书被我抓到了,她有把柄在我手上,不会告密的。”
女人啊,还是要稍微聪明一点,否则,到死都在给人送银票。
人家是亲姐妹,琳琅能如何,提醒阮琳珠提防自己同胞姐姐,她没那么傻,免得好心不成,反被误解挑拨离间。
其实,她早就偷偷看过这种书,但是看完就马上烧掉了。况且,她真心不觉得这种无病呻-吟的情爱有何感动。
柴米油盐酱醋茶,此事无关风花雪月。
实在点吧,姑娘,一辈子太长,光靠吟诗诉请,填不饱肚子的。
话不投机,琳琅有意疏远阮琳珠,阮琳珠觉得场面突然冷清下来,甚没意思,于是把书稳稳揣衣兜里,败兴而归。
阮琳珠刚走,伊人抱着晒干的衣服进来,疑惑道:“四小姐这些天好开心,逢人都笑眯眯的,即使不高兴,也不会黑脸责罚下人了。”她和四小姐迎面碰上,四小姐扯了下嘴角,不算笑,但够让伊人受宠若惊了。
琳琅抱着琵琶,拨弄琴弦,意味深长笑道:“她啊,开窍了,想做个善良多情的小女人。”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自己的小女儿正在脱轨,大太太贾氏安逸惯了,毫无察觉。而二太太姬氏则因女儿的顽固不化颇为伤脑筋,这丫头真是轴上了,一心觉得只要嫁入忠郡王府才能洗刷之前被庶女乔玉然横刀夺爱的耻辱。
痴心妄想也要有个度,姬氏从来不认为自己那个王府嫡姐是个好说话的爽快人,嫡姐笑里藏刀兵不血刃的本事,她做闺女时领教太多。
但是,架不住女儿再三请求,成天悲悲戚戚,好似山崩地裂,天塌了一般的绝望样,姬氏只能厚着脸皮三番五次写拜帖,表达自己上门拜访的诚意。终于,事不过三,端架子的郡王妃姜姬氏在收到庶妹姬氏第三封帖子后,松口让人上门了。
姬氏和女儿打扮得端正得体在王府花厅喝了半个时辰的茶水,忠郡王妃方才踩着轻缓的步伐,慢悠悠走出来,身后一堆丫鬟嬷嬷,衬得郡王妃越发高贵优雅,盛气凌人。
听到丫鬟喊王妃到来,姬氏母女立刻肃然起立,等到王妃在主位上做稳妥了,她们恭恭敬敬给王妃请安,等到王妃发话赐坐以后她们才敢坐下。
阮琳瑜统共见过这位王妃姨妈不超过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各种宴席和花会上远远看着,最接近的一次就是她的及笄礼上,姨妈亲自为她贯笄,当她半曲着身子,低头接受荣光的时候,那一刻,她便觉得忠郡王未来王妃,非她莫属。
如今,再次单独和姨妈相处,看她被一群仆人围绕,何等的霸气和风光。阮琳瑜不禁把那高坐主位的人儿换成了自己,自己坐在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姬氏是老鼠见到猫,怕惯了,唯唯诺诺,嫡姐笑眯眯问话,她就老老实实答话,哪敢提些有的没的添堵。女儿在底下扯她袖子催她入正题,她当没感觉不予理会,只迎合着王妃闲聊。
姬氏恭恭谨谨,阮琳瑜恍恍惚惚,两盏茶的功夫很快过去,直到母女俩被送出府,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回味无穷,反应不过来。
“母亲,我们来这里干嘛的,你怎么就是不说正事。”
“王妃都说了世子在家养伤,不宜见外客。我们心意到就行,其他见不得人的歪念头,你休要再想。王妃的态度你看不出来了,她要是有那个意思,何须对你客客气气疏疏淡淡。”
女儿哀求是一方面,但姬氏走这一趟的真正原因还是丈夫的吩咐,尽外戚的义务,前来探望受伤的世子。
前些日子,姜永昭和刘争鸣又杠上了。应该说,这次完全是刘争鸣先挑起的事端,被姜永昭胖揍一顿之后,心胸狭隘的刘争鸣处心积虑找时机报复。等了好久,终于让刘争鸣等到了机会。
那天,姜永昭打马上街头,路过一家酒楼,早早候在二楼窗台的刘争鸣立刻拿起酒壶扔下去,差点将姜永昭砸个头破血流。幸亏姜永昭反应快,翻身下马闪躲,但是动作仓促,跌倒地上手掌擦破了皮。
姜永昭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找人算账,刘争鸣那种只知玩乐的酒肉子弟岂是姜永昭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真把式姜世子给打趴下了。不过,刘争鸣事先有准备,使出暗器,虽然暗算不到位,没有将姜永昭打倒,但还是让姜永昭折了条胳膊。
于是,两位名动京城的世家子弟同时负伤。姜永昭伤了胳膊,但还能走路。刘争鸣呢,直接被仆从抬了回去。这回,刘太保不敢唆使朝臣弹劾忠郡王了,因为责任方全在自己孙儿,是他借机滋事寻衅报复。
这叫什么,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活血吞,谁叫你有脾气挑事,没本事收场呢。
刘炎武还专门派大儿子带上重礼到忠郡王府赔礼道歉,人家毕竟是皇亲,到底排在国戚前头,忠郡王如果真要计较,一状告到御前,刘家还真没办法顺利全身而退。扯久了,恐怕要大伤元气。
刘家示软了,对忠郡王百般讨好,其他官员看到风向,纷纷闻风而动。忠郡王府这几天门庭若市,都是来探望世子伤情的。忠郡王是个精明人,把礼都退回去,只说心意到就行,礼轻情意重。
开玩笑,人家可是世袭郡王,稀罕你这点小情小礼。
忠郡王是清臣,只效忠皇帝。他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皇帝办事对抗政敌,但不会结党营私,图谋权臣之便。
姜永昭和刘争鸣这场架,刘争鸣可以说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当然,王公贵族名门高官,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皇帝没有插手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默认两家人私下了结恩怨的做法。
皇帝也是人,他也有贱性,喜欢看热闹,默默的嘲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乱一点才好,不乱,他的帝位就不稳了。
京中以太子党为首的王公子弟,寻了个水上酒坊,坐于精美船坞之中,盘着腿儿席地而欢。
北国雪飘,江南花正俏。举杯对日,江山多娇,英雄竟折腰。春光秒,风华茂,天地为台舞逍遥。女伶摆臂飘袖,看客醉生梦死,对酒吟诵。歌舞升平,人如浮云,赏尽今朝,把酒言欢,只为畅快此生。
上首的矮榻上,郑少轩侧身斜躺,一头顺滑青丝尽散,似是饮够了美酒,两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星眸迷离,嘴角轻勾,锦衣玉冠,端的是个无比风流人物。
夏立锦扭头看过去,由衷赞叹,这样俊美无俦的男子,本该锋芒毕露,却不想如今只能在此呼朋唤友,发发闲情感叹春光。
玲珑着迷看着自家世子,眼神中满是爱慕和敬仰,情难自禁的时候,便是极力压下心中的澎湃,可到底还是压抑不住,情意太凶猛,如何忍耐。
“世子,奴婢求您快些回府吧。国公爷放工后看到您不在,又要生气了。”玲珑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拿出帕子想要伺候主子,才刚探身过去,郑少轩眯起的眼倏然睁开,对着玲珑飞脚就是一踹。
“滚,谁让你来的,回去,叫来喜服侍爷。”
来喜最近感染了春寒,未免传染到府里其他人,国公夫人晁氏给他放了假,只道治好了病再回来伺候主子。玲珑是晁氏派给郑少轩的大丫鬟,收作通房之用。平常来喜寸步不离守着世子爷,根本不让她近身。来喜一走,玲珑自觉机会来了,遗憾的是世子对她始终冷脸相对,她总觉得是世子太过纯情,没有亲身体会到女人的好,待世子将她收了房,一定会对她改观,继而温柔待她。
这样一想,玲珑对未来充满信心,哪怕郑少轩把她踹得胸口闷痛,为了国公爷妾室的美好生活,她忍了。
“来喜,来喜,快来伺候爷。”郑少轩不知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逮住了话题就不依不饶。玲珑急忙前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狼狈跌落地上。郑少轩一干友人旁边瞧着,多半是看笑话的,竟无一人上前干涉。
倒是夏立锦有些不忍,毕竟是个黄花小美人,郑少轩做不到怜香惜玉,也没必要这样折辱。
夏立锦托把手虚扶起玲珑,宽慰她道:“他这酒劲,一时半会醒不了,你还是先回去,我待会送他回国公府。”
玲珑被郑少轩冷情拒绝,本来就觉得自己尴尬,见武安侯世子帮她下台阶,心里分外感激,勉强挤出笑容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榻上的郑少轩看着两人的互动,嗤笑出声:“立锦若是喜欢此女,本世子就送你做侍妾了。”
玲珑听闻,立刻扑通跪地,双眸含泪,声声泣诉:“玲珑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求世子切莫折煞奴婢。”
“堂堂武安侯世子,身份何其高贵,许你做他侍妾是抬举你,何来折煞。贱奴一个,哪里来的狂妄口气。”
娇滴滴的女声,不可一世的语调,席上男子闻声,莫不齐齐转过头,暗叫糟。
门帘掀开,刘宝婵踩着粉蓝花枝绣鞋,螓首微扬,摆着高昂的姿态华丽丽进屋。几乎是一进屋,她的目光便越过众人,锁定到郑少轩身上,凌厉的气势继而收敛,多了一抹女儿家的欣喜和娇羞。
郑少轩依旧胳膊枕着脑袋,不看任何人,只专心抿着杯中醇酒。夏立锦倒是反应快,走到刘宝婵面前,挡住她窥伺男人的视线。
“宝婵妹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名门闺秀,还是待字闺中为好。”
多管闲事的人真是多,刘宝婵冷眼看向夏立锦,平平道:“我已行过及笄礼,如今是大姑娘了。我今日前来,就是来问问少轩哥,他打算何时迎我过门。”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各家公子爷纷纷起哄。
“少轩,你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心急逼婚了,是男人好歹给人一个交代啊。”
“是啊,妇道人家何其多,倒追送上门倒是第一次见识。”
“刘太保家的家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仰望仰望。”
正话反说,颠倒是非,唯这些游手好闲的名门公子为最。刘宝婵素来看不惯攀附家族生存的米虫,若非为了寻她少轩哥,她绝不会踏足此等玩乐之地。
在一群好哥们的起哄下,郑少轩总算懒洋洋爬起身,眯着眼睛打量刘宝婵半天,就在刘宝婵低头无语娇羞无限幻想连连的时候,郑少轩接下来的话把她打回原形。
“是啊,哪里来的烟花女子,居然敢冒充我未婚妻,吃了熊心豹胆,来人啊,给爷赶出去。”
刘宝婵一怔,笑容当场僵化,周围响起嘲讽的哄堂大笑声,就连伏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玲珑也不自觉弯了嘴角。刘宝婵被郑少轩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打了脸,本就羞愤难当,无意中窥得玲珑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不由恼羞成怒,抬脚就冲玲珑踢去。
“贱婢,敢嘲笑本小姐,找打。”
可怜的玲珑旧伤未愈,新伤又起,她匍匐在地,埋着头嘤嘤低泣,摆足伏小做低的弱势姿态。夏立锦见她这样着实卑微,便叫她先回去,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郑少轩怪异瞟了夏立锦一眼,端着酒杯继续旁若无人。
事到如今,刘宝婵也不管羞不羞,索性破罐子破摔,豁开脸质问郑少轩:“少轩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郑家的女儿是有多怕嫁不出去。”有人底下嬉笑。
刘宝婵控制不了他人的想法,也不想理会,她只牢牢看着郑少轩,等他的答复等得望眼欲穿。只是,郑少轩显然不打算配合她的步调,看她的眼神像看二百五一样,他轻启薄唇,直截了当:“我最讨厌没学识没内涵没家教不自知,还拿出来卖弄的女人,回家多读些书吧。”
天呐,你是有多恨她。
夏立锦捂脸,这是他听到过的对女人最恶毒的评语。郑少轩从来不是君子,为何还有那么多女人着了他的魔。
果然是不够虐,就不够爱啊。男人有征服欲,女人也有。
真的是不遗余力把她打击到谷底,刘宝婵哭了,眼眶含泪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刘小姐,你还是回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要随便乱跑,尤其是男人的地盘。”夏立锦劝完刘宝婵,又冲郑少轩使眼色,示意他说点话表示一下,把场面圆过去。但是,冷心冷面的男人视而不见,玩弄手中的玉杯,杯里的酒饮尽,心里没来由生起烦躁之情,干脆扔了酒杯。
玉碎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又让人心疼。
无趣,太无趣。
他渴望白日放歌,策马旷野的恣意人生,俗不可耐的豪门生活,困住了他振臂欲展的双翼。
就在郑少轩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刘争荣进来了,他第一眼看到双眼泛红的妹妹,猜测她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否则,向来坚强的妹妹不会如此无助。
刘宝婵见到哥哥,立刻扑到兄长怀中,如迷走的鸟儿找到了温暖的窝。
“二哥,你快劝劝少轩哥,他不打算对我负责。”
果然,小妹每次来找郑少轩,不是逼婚就是逼婚。唉,说来都是陈年私怨,小妹怎就放不开呢。明明小不了几天,小妹要是有大房的大妹刘宝姿一半懂事,找个和刘家一条船上的该多好,何必回回碰壁,热脸贴人冷屁股。
做妹妹的不懂事,当哥哥却要知分寸,表面上的客套,还得做一做。
刘争荣轻轻推开妹妹,抱拳向郑少轩赔罪,言辞诚恳:“小妹被家人宠爱惯了,任性不懂事,如有得罪,还望郑世子海涵。”
郑少轩扬起下巴,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玩味十足。
“你还算个明白人,比你那个猪头哥哥懂事多了。”可惜了庶出身份,一辈子要被大房嫡兄压得死死。
言外之意,刘争荣何尝不懂,他也不去辩驳,道过歉拉起刘宝婵就走。刘宝婵不肯离开,依依不舍望着郑少轩,妾有意,郎无情,郑少轩压根不给她一个眼神的安慰。
刘宝婵终于走了,众人总算松了口气,郑少轩如鲤鱼打挺,快速站了起来,挥手放下豪言壮语。
“麻烦精走了,兄弟们,咱们打马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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