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但不入深秋,雨后的太阳依旧灼人。
我拿着镰刀站在高处的稻田里,看着满山梯田里金黄的稻谷和随处可见正忙着劳作的人们。丰收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艳阳下如油画般的田野山水之间。
大海拉着四四方方的打谷桶又走了几步,在他的身后,扎着一个个的稻草人。谷桶里装了半桶的黄澄澄的稻谷。
他弯腰抱起一把我将将割下放好的稻穗,然后放到脚踩式的打谷机上前前后后,反反复复仔细脱去每一粒稻谷。
我扯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快要淌到眼里的汗,抬头瞧了瞧刺眼的阳光,然后对大海说:“今年的新米,肯定很香。”
大海正忙着操作打谷机,嗡嗡作响,干扰了我的说话声。所以,大海依旧挥汗如雨,手与脚完美配合着,脱去谷粒,然后麻利的又扎好一个稻草人。
此时已是正午,空气十分燥热,幸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刻。只等大海收完最后一堆割好的稻谷,就收拾收拾回家吃饭。
自前年那场秋雨,我来到大海老家已然有将近两年,而距我离开cd,却已是过去三年有余。
时光总是匆匆过,我并没有重新做回收破烂的货郎,而在与大海一起在乡下做了与田地打交道的农民。
当然,在春种秋收的间隙,我也并没有闲着,而是跟着大海修习武术,诸如擒拿,格斗,散打等等。在此期间,除非刮风下雨,则日日不辍,四季如一。
将近两年的时光,我虽没能登堂入室,但强身健体是做到了。回头再看那场秋雨前,到着实像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
就在前不久,我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在悬空寺的一年时光,日日修心,而如今随着大海四季修身习武。两两相合,却也算是修身养性了。
也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休管圆球二爷姓周还是司空,背叛还是一如既往,我都在黄衣上师的教诲下,学会了万事求个缘字。否则,在那秋雨绵绵的夜里,没人能拿走我的东西。
以至于后来我和大海辗转千里,耗时月余,最后搭着一辆牛车回到大海老家,见到海大娘时,我笑的情真意切。
所以,在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季后,我很快就融入这片山水,与大海一起在春雨里播种,在夏日下除草,在秋风中收割。田地下户,日子慢慢过的好了,餐餐白米饭,逢年过节,杀一只家养的土鸡,炖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平静而幸福。
一阵秋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凉。大海拉着沉重的谷桶朝田边走去。我一见,赶紧距过去帮忙。
大海呵呵一笑,说:“今年的收成不错,除去咱们吃的,还能再养一窝小鸡崽,明年的日子就更好了。”
我说:“嗯,糠皮还能养两头猪。”
大海展颜一笑,说:“好,等收完谷子,咱们就动手修个猪圈。”
说话间,已是到了田边。恰在此时,有一老农挑着满满一担谷子从我们身前走过,大海一见,连忙打起招呼。
“哟,三老爷这身子骨可真棒。”
老农闻言,放下担子,就势席地坐在田边,笑呵呵的看着我们两人,说:“臭小子,敢开你三老爷的玩笑,讨打不是。”
大海笑容满面,就势在稻草人是擦了一把手上的泥。然后,取出香烟,递给老家一支,这才说:“嘿嘿,我哪敢开您老的玩笑。您看,这满满一担谷子百八十斤,您老挑起来轻轻松松,可不是老当益壮嘛。”
老农接过香烟,含在嘴里由大海帮他点着,美美吸了一口,这才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老了老了,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这两年你娘天天乐呵呵的,逢人就显摆的说...啊,我家那小子孝顺,我那小儿子更好,贴心。”
我坐在田边,抽着大海递过来的香烟,听着两人说说笑笑,想着海大娘这两年每日不绝的笑容,也跟着开心起来。
前年深秋时,我跟着大海回到这里,海大娘一口一个恩人,直到一个月后,我实在无奈,苦思冥想许久,拜了海大娘作干娘,从此母子相称,才摆脱恩人的称呼。
那时候,我只当是权宜之计。可是,当我慢慢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母亲关爱,我就再也无法舍弃这种感情。
三老爷姓白,秉承了乡下老农的朴实善良,勤劳肯干。他打趣完大海,又转向我说:“海家二小子,你娘去年就张罗着要给你讨房媳妇。来,跟你三老爷说说,可有看上哪家姑娘,就不的三老爷就就帮上忙。”
我面色一红,尴尬的说:“三老爷,我大海哥还没讨媳妇,我这当弟弟的可不能走在前头。”
三老爷连连摆手,说:“不对不对,老许家的大丫头可放出话了,非大海不嫁。所以啊,只要大海开口,人家姑娘随时都是他的。”
我笑着看向大海,说:“那敢情好,许家姐姐可貌美的很。”
大海的脸黑红黑红的,抽着香嘿嘿傻笑着说:“三老爷,你可别瞎说。许家大妹子可是好姑娘,我这年龄老大不小了,哪能耽搁人家姑娘。”
三老爷笑的前仰后合,一手指着大海,说:“瞧你那模样,分明也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哎,听你三老爷的,回去就叫你老娘请个媒人,趁你三老爷还能喝二两小酒,赶紧去说媒。”
大海一听,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却正在此时,一位身穿花格子的确良衬衫,军绿色短裤,赤脚扎着两根马尾辫的姑娘,背着一袋谷子沿着田边小路走了过来。
那姑娘虽然天天在田地里劳作,但长的白白净净,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高鼻梁下樱桃小嘴。此刻一张脸红通通布满细密的汗珠,赤足上沾着田间的稀泥。
三老爷一见那姑娘,顿时开怀大笑起来,看向姑娘说:“哟,许家丫头来了,咦,你走这条道回家,有点绕啊。”
那姑娘一听,原本通红的脸更红了,只见她轻啐一口,羞的低下头说:“三老爷尽瞎说,我这不是看这条道好走些,所以...才走这里。”
说完,姑娘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杵在田里的大海,又赶紧把头低下,只是眼里满是笑意。
姑娘有一个极美的名字,叫许悠然,听说当初她爹生她时,对于她不是儿子而有些失望,但还是请离村十几里外,一位有名的阴阳先生给起的名。
至于阴阳先生为何要起悠然二字,许悠然的爹就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说听着顺耳,喊着顺口。在我看来,到有些山庄田园,诗情画意。
大海见许悠然过来,三老爷兀自笑个没完,却是堵着许悠然的去路。此时,许悠然背着一袋沉沉的谷子,站在田边小道上低头含羞。
只见大海想了片刻,扭扭捏捏走到许悠然身边,结结巴巴的说:“许家妹...妹子,我...我帮你接...接下来,你...你休息...一下。”
我看的暗自好笑,却也在心里替大海感到高兴。许家悠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美女,十六岁时就有媒人上门说亲,可是把许家人挑花了眼。然而,自打大海回到村里,许悠然一见媒人上门,就躲的远远的。
后来,慢慢就传出些话来,说是许家大丫头悠然,看上了海家那三十出头的汉子。一开始是谁也不信,要是,随时一年半载的时间过去,全村人都慢慢信了这些话。
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七八岁,但村里的人并不在意,正所谓男未娶,女未嫁,若是两人果真瞧对眼了,作了夫妻又有何不可。
再说了,这两三年时间,大海在家孝顺老娘,勤劳肯干,把个小家操持的蒸蒸日上。况且,他更是一位退伍军人,谁家姑娘不想嫁给他。
此时,看大海和许悠然两人虽扭扭捏捏,但郎情妾意,大海高大威猛,许悠然小鸟依人,到真是般配。
三老爷抽完了烟,矜持于辈份,不好过份的调笑两个年轻人。于是,起身挑起担子,说:“我这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闲话,回家吃饭了。”
说罢,挑着担子一摇三晃的走了。许悠然见状,赶紧要把背那袋刚放下不久的谷子,大海红着脸,忙不迭的帮忙。
直等许悠然跟着三老爷走远,大海才回过神来,冲着姑娘背影高声喊着:“走慢些,别摔着了。”
姑娘背影一顿,随即走的更快了。
我弹飞烟屁股,笑着说:“行了,别看了。赶紧把谷子收拾好,干娘在家该等急了。”
大海一听,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咧嘴笑着与我一起筛去稻草碎叶,装了满满两担,谷桶里还剩下不少。
回到家里,海大娘早已做好午饭,正站在家门口翘首以望。看我们回来,顿时喜笑颜开,一群十几只半大的小鸡,围在她的脚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连忙了十几天,收完了谷子,漫山梯田里堆起了草垛,割完的稻田里又渐渐有了绿意,田边的大树开始洒下黄叶,秋将尽,冬欲来。
大海和许悠然依旧矜持的扭捏着,干娘果真拉着我谈了几次心,问我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她好请媒人。我红着脸含含糊糊扯个谎,说在cd有了心仪的对象,才勉强对付过去。
日子越发清闲,除去每天和大海一起在山间奔跑,然后回到家在大海搭建的简单健身房锻炼习武。
擒拿格斗越发精纯,忽一日,大海拉着我想了许久,对我说:“你想学杀人技吗?”
我一愣,我从未想过杀人这个话题,扭头看向斜斜挂在山头的夕阳,红的似血。有风拂过,带来了初冬的寒意。
我说:“我想回一趟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