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灿是郑庶尹的仆从,对于在辛苦生活中挣扎的奴仆们来说,郑庶尹对他不仅是主人更是钦佩和保护的对象。在他的印象中郑大人品格高贵,自矜自重,平日里待人也算温和有礼。整个郑府只有他一个人负责打理,兼管家,小厮,厨娘多重职能为一身,虽然有的地方不到位但是仁慈的郑大人仍然对他表示满意。
一大早,厨娘郑灿挎着篮子满载而归,到家门口却发现里里外外左三层右三层围了一圈人。
“让让,让让……”好不容易挤进去的郑灿看着门口的祸害源一脸不耐,“您哪位?”
“我?”背对着他的女人回过头,她带着面纱,面容模糊,但是声音清婉,身材袅娜,周身衣物鲜艳华丽,旁边还有个侍女随从,看起来来头不小。
“这可是鼎鼎大名的真娘啊!”
“你家大人才被留宿转眼就不记得人家这也太过薄情了吧?”
“……这样被人家找上门来,果然是讨要说法的”
议论纷纷的人群让郑灿火冒三丈,在他心中郑大人一向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结果昨日彻夜未归的大人今儿一早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后门口!这样失礼的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而且平日里一向强健的大人竟然虚弱到走路都要人搀扶!把大人折磨成这般模样,这个女人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通报郑大人一声,真娘来访,不知大人可记得昨日之约?”梅姬声音稚嫩嗓门却是不小,这么一叫不仅吵醒了卧床的郑秉修,估计前后一条街都能知道,一向高风亮节的郑庶尹和汉阳名妓有了不得不说的故事……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郑大人可否为妾身解释这句论语?”声如莺啭,话说得倒是十分不客气,郑秉修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他撑着墙勉强走到正门。
“真娘月貌花容,秉修福薄实在承受不起,请真真姑娘仔细斟酌……”
梅姬抬头看了真真一眼,不愧是小姐猜想的一丝不差,她朗声道:“诸位,郑大人于昨日在云韶馆与我们真娘里下赌约,‘吾与此姬同宿三十日,即当别离,不复一毫系念,过此限,则任其刀俎’今日云韶馆就此事开盘,赌金千两!”
嗡嗡的讨论声震得郑秉修头痛欲裂,他缓缓开门,然后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真娘的夸赞声:“郑大人如玉如竹,有柳下风骨,真真倾慕久矣……”
能留宿陌生人男子的女人还这样大言不惭!郑灿气哼哼瞪她,真真摘下纱帽,向他一笑,那种媚眼斜飞又气定神闲的笑容,让郑灿心神一荡,真是越是美艳的生物越可怕。
不过,大人不愧是大人,就算被花魁娘子留宿也坐怀不乱,真是吾辈楷模!什么三十日之约,什么以全倾慕之情,真是信口雌黄,不就是贪图我家大人清白之躯吗!与这种心思诡秘,行为怪异的女人同住三十日,郑灿觉得自己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家里多了女人,怎么说呢,有了特殊的气息,院子里多了盛开的鲜花,鲜艳的色彩在绿荫间,画龙点睛一般。梅姬将被子全部抱出来晾晒,壁橱和各种角落都被彻底清洁了一遍,郑秉修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袖口有磨损的,布料不透气的,颜色太难看的……被彻底挑剔了一遍,真真只得让他先将就穿着那些东西,自己穿针引线迅速赶制起来。
平静的生活被介入,郑秉修整晚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得已灌入了一耳朵女孩子的私房话,他倒是没看出那般光鲜亮丽的花魁娘子也可以三更入厨房,洗手作羹汤,各种生活小技巧层出不穷。想起那被火斗熨得平整如新的旧衣,郑秉修不禁期待起自己的新衣服来。
小人一定会护卫好你的安全的!以此为责的郑灿每天跟在真真主仆二人身边,梅姬很快就和他熟悉起来,劈柴打扫修缮屋顶,郑灿被指挥的团团转,忘记了自己要守护的大人的贞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