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我们狙击大队那杨炎,你知道吧?你还夸他枪打的好来着。”邢空声情并茂的比划着“他受伤了,就刚才,胳膊上划了这么长个口子,现在正吱吱的冒血呢!我需要这个大夫给他做手术。”
“别个就不行了?”李啸看着邢空递上来的名单,手指死死的按着的苏瑾的名字。
“不行,这个大夫,是科班出来的,手术做的好。你看我脸上这疤没?她缝的。”邢空说着往李啸面前凑了凑,指着自己脸上的疤“咱们军那帮赤脚半吊子医生你还不知道,多少胳膊腿都能接歪,更别提做这么大的手术了,是不是?”
李啸配合着她,伸过头仔细的看着邢空的脸上的疤“以前你整天像个泥猴子似的乱蹦,我还真没发现。现在干净了,我看看这脸,还挺白净,怎么不长胡子呢?”
“我刮的干净,我弄个刀疤脸再留个络腮胡子——。”邢空心虚的摸了摸下巴,回过神对李啸瞪了瞪眼“别打岔啊,老头儿。你就说你批不批!你向来爱兵如子,你肯定批准是不是?快点快点。”说着拽出笔和纸到李啸面前“时间就是生命。”
“你别以为老子是信了你的鬼话连篇,老子是怕你闯了啥子祸。给你请功的报告才送上去,我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李啸边在纸上刷刷点点的写着,边警告着邢空“下不为例!”
“哎哎。”邢空连连点头答应着,嬉皮笑脸的追问着“领导,上次你答应给我们那批炮,什么时候给?”
“要炮还是要人?”李啸抖了抖手中的批条“你莫要得寸进尺喽。”
“那要人吧,要人!”邢空急的抓耳挠腮,冲着李啸手里的批条急切的伸了伸手“行了,快给我吧,明个请你喝酒,喝好酒!”
李啸把批条塞到她手里,低声嘱咐了着“我的批条也不见得管用,去了,注意态度。”
从李啸的屋子才出来,就迎面碰到兴冲冲的卫国志,向师部走去,邢空心里有事,也没搭理他,出了院子。
在车上,虎子大笑着说:“哥,你真行,杨炎哥那胳膊就被树枝刮破点皮儿,哈哈哈!”
“正事没办完呢,笑什么笑?”邢空指了指他“你们几个记住,一会儿去了,我先不进去,在车里等着。你们拿着批条,装作不认识苏瑾,就说有紧急任务,表现的越紧急越好。带了人就走,别说废话。”
“那他们要不答应呢?”虎子收起笑,听邢空这么一说,多少有点紧张。
“不答应就抢,有我呢,你怕什么?他们不交人,我就进去,训他们一顿,毕竟我也算个首长嘛。那帮搞政治的,文弱可欺,这么一通连吓带唬,肯定交人。”邢空给大家打着气。
于是,到了调查组住的院子,虎子带着两个班的战士,抱着冲锋枪冲了进去,一副才从战场上下来火气很冲的模样,嚷嚷着“你们领导呢?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你们是哪部分的?要干什么?我就是这的组长。”从屋子里出来个穿着军装戴着眼镜的男人。
虎子从口袋里拿出批条给他“我们有特殊任务,要带走这位同志。”
戴眼镜的组长看过批条后,笑了下说:“这位小同志,你怕是不了解情况。我们调查组直接归军部政治处调遣,并不在哪个师的管辖范围内。所以,凭这张批条,这人你们带不走。”
“是吗?”虎子见软的行不通,一边抢回批条,一边举了举手里的冲锋枪“来啊,找人!”其他战士按之前的计划,占领了他们院内的各个哨位,开始来硬的。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他们都是政治犯,你们这是在犯错误!”戴眼镜的组长对着在院子里乱翻和举着枪对着自己的虎子,激动的大喊着,虎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分头一颤一颤。
战士们找到苏瑾以后,架了苏瑾出来,一个小战士趁乱跑了出来,向车里的邢空报告了里面的情势。
邢空系上风纪扣,正了正帽子,用袖子蹭了两下脚上的皮靴,迈着大步背着手进了院子。一进门就掏出手枪冲天鸣了一枪,冷脸大喊了声“干什么,造反啊!”
“首长!”所有邢空带来的兵,都赶紧收了枪,原地立正敬礼,一脸的敬畏。
调查组的组长是从北京刚来的,军里那么多人,根本就不认识邢空,也摸不清邢空到底是个多大的首长。
邢空梗着脖子四下的看了看,收了枪走到那组长面前,板着脸上下的打量着他“你谁啊?看着面生呢。”
“报告首长,他是调查组的组长,我们奉我们师长的命令,来请一位同志协助我们完成特殊任务,受到了他的阻拦。”虎子毕恭毕敬的双手递过李啸的批条。
邢空接过批条,眯着眼歪着头看了看“嗯,这是老李的字。”对组长说:“你这个同志,工作方法不灵活么。你是从北京来的?那北京已经解放了,你在那的工作重心是要搞好各方面的建设。”
组长显然被邢空的气势蒙过去了,客气的说:“首长,所以,我们要在军队做好甄别工作,不能让敌特混进来破坏新中国的建设。”
“可这是哪?这是广西,还有很多地方的劳苦大众等着我们去解放。那我们的工作重心就是要运用一切能运用的力量,打赢每一仗,彻底解放全中国。”邢空抖了抖手里的批条。
假装询问着“苏瑾?看名字是个女同志吧?”“是是,是个女军医。”组长连连应着。
“一个女人能兴起什么风浪?你就让他们带走吧。完成任务后再送回来,这不就一举两得了么。”说完也不看那组长,冲虎子他们和架着苏瑾的战士们挥了挥手“去吧,小鬼。”
“谢谢首长!”虎子敬了个礼,迅速的带着人出了院子上了车。
这边的邢空,将那张批条顺手装进口袋里,不紧不慢的背着手,边往门口踱边说:“行了,都是场误会。革命同志要搞好团结,你们继续工作吧!”
说着转身出了院子,上了车,等组长追出门外时,军车跟人早都扬长而去了。
苏瑾此刻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因为她之前肺部的伤还没好,又被一直关在四处是洞的石块垒的房子里,广西12月的天气湿冷多雨,她得了肺炎,咳嗽的很厉害。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散乱着头发,一直发着高烧,整个人晕晕沉沉的瘫坐在车上,打着冷颤。
刚才被战士们架出来时,她只以为又是提审,直到到院子里,迷迷糊糊的隐约间听见邢空的声音,她知道,邢空来救她了。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军用吉普的后座上,邢空摘下自己的钢盔给苏瑾戴上,脱了自己的军大衣裹住她,立起军大衣的领子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
“我整死他,我高低也得整死他!”看到眼前苏瑾的憔悴,邢空红着眼,别过头去,嘴里魔怔般的念叨着。
苏瑾向她的怀里蹭了蹭,脸死死的埋在她的胸前,不久,邢空觉得自己的胸前湿了,苏瑾在哭。
邢空低了低头,揽着苏瑾的手更是紧了紧,眼里也流出了眼泪。
坐在副驾驶刚还有说有笑的虎子,从倒车镜里看到邢空眼睛红了,还流了眼泪,惊讶的猛然回过头,询问的看着邢空。
“你,你告诉他好好开车,这沙子把眼睛迷的。”邢空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拍了虎子后脑勺一巴掌。
其实,她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自打她听说苏瑾跟卫国志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那一刻起,她在心底就暗自下了决心,离这个女人远远的,不再讨人嫌惹人烦。
可就在刚才,看到那样脆弱的苏瑾的同时,她又下了个决心。不管她怎么讨厌自己,自己也要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维护她,除非自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