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刚接到军部首长的命令,我们旅,马上开拔北上,回东北驻防。”周向武打开笔记本,低声说着,表情显得很沉重。
邢空斜倚在椅子上,苏瑾给她的手换着药,虽然脸上也很严肃,但嘴角还是不经意的向上挑了挑。
“啥?”干部们都很意外,一阵唏嘘的议论着“不是说要打到海南岛么?不往南去了?就回东北了。”
“服从命令。”周向武听到这个命令的同时,就听说第十二兵团的四十军都往雷州半岛去了,心里也很别扭。可军令如山,整个兵团都接到回东北驻防的命令了,许多事不是单凭他的意念就能够左右的,他能做的只有服从。
就在大家议论不止的时候,外边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李啸背着手从外面带着几个警卫进了来。
“哦,开会呢?放松放松。”李啸边说着边走到周向武跟前,挥手让大家都坐,一把扯住邢空手上才缠了一半,还耷拉老长的绷带“你不许坐,站好!”
邢空只好又挺了挺已经要坐下弯下的腰“首长有什么指示?”
李啸沉默着点了支烟,吸了两口,一脸好奇的相着邢空,扬了扬手里的绷带说:“我就是不晓得,你个砍脑壳的哪里出奇,搞成这幅鬼相还让首长念念不忘,跟老子讨你,你名气大的很喏。”
邢空看了看周向武,又看了看苏瑾,有些紧张的眨眨眼睛,特地端着受伤的左手,轻轻一点一点拽回李啸手里的绷带,认真的说:“报告,我最近一直在养伤呢,也没犯啥错误啊。是吧,旅长?”
“啊,是啊。”周向武双手端来倒好水的大茶缸放到李啸面前“邢空同志最近一直很进步——。”
“行了。”李啸一抬手,止住周向武,不想他越描越黑,拍了拍邢空的胳膊说:“前指缺个画作战地图的,林总点名调你过去,明天就去报到吧。”
“调我?”邢空皱了皱眉,觉得十分莫名其妙的瞪着李啸,很是不可置信。
李啸按灭手中的烟头儿“你看老子做啥子?老子说了你在养伤,他们说让你带着军医和警卫员一块儿过去。”又对她身后正若有所思的苏瑾和听的很出神的虎子说:“你们都跟他去。”
“首长,那我呢?”周向武满心期待的看着李啸,李啸问他“你也想去?”
“昂,想去。”周向武连连点头,积极的表明态度。“那——。”李啸沉吟了一下问“你给首长煮过面条儿?”
“面条儿?没有啊。”这次换周向武不明所以,这跟面条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对么!”李啸指了指邢空“林总就是吃着面条想起了他,你想去,你也煮碗面条给林总送去,看他老人家能把你留下么。”
邢空挠了挠头,明白了过来,首长记性够好的,就那年在东北,自己犯错误在前指炊事班待了一小段日子,偶尔给他送送饭,他还能想起自己?
李啸揽过邢空的脖子,凑过来低声说:“去了好好学习,回来老子给你升官。”说完疼惜的捏了捏邢空的肩膀,把自己的呢子大衣脱了下来塞给邢空“我走了,你们继续。”
周向武也没心思开会了,索性散了会,看着邢空手里抱着沉甸甸的呢子大衣,阴阳怪气的说:“哎呀,这首长终究还是器重你啊,谁不知道这件大衣是他美国战友送他的,平时他也就到军区开会才拿出来穿穿。”
“你要给你。”邢空把大衣推给周向武“我回东北,你去海南岛画地图,咋样?”
“又没叫咱去,咱还是回东北老家吧!”周向武把大衣抖开,为邢空围好,看了看,终究还是笑着说:“你小子就是有福气,别给我们丢脸啊,好好干。”
晚上,军里就来车接了。临走前,邢空把所有的钱和吃的都放到布口袋里塞给周向武“武子,回去以后,纯纯就麻烦你费心了,帮我谢谢嫂子。”
“咱哥俩儿还用说这些?”虽然平时俩人打打闹闹,可这些年一直一起共事,眼看就要天南海北了,打仗也不比别的,多少都有点感伤。
邢空也没说什么,转身刚要上车,就听周向武干干的在身后连忙补了一句“驴子,你别死了。”
“高粱米豆饭焖好了,在家等我!”邢空并没回头,扔下这句话,匆匆上了车。
其他战士都目视着车开出去,车上的苏瑾无声的打量着邢空,邢空自从上车后就一直闭着眼,怀里抱着冲锋枪,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有头上的青筋隐约的爆了出来。
49年12月底,邢空苏瑾等人,跟着先遣兵团的大部队到了雷州半岛,早在月初时,北海就已经解放了。
报到后的邢空在指挥部主要还是做参谋,苏瑾则是到通讯组做了组长,虎子被编到了警卫团,但还是跟着邢空,照顾邢空的起居。
林是个性格十分寡言的人,在指挥所里面对着海南岛的沙盘,绝大数时候都是沉默的。而邢空恰巧对地图地形很痴迷,拿着根铅笔和一摞白纸在旁边写写画画,也不聒噪。
每次林要开会,黑板上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地形图都是邢空提前画好的。
初到雷州这段时间,面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战略部署,而是硬件上的工具,此时的雷州岛上根本看不见船,没有船怎么打海南岛?于是各个部队都接到了死命令,想方设法的去找船。
有的连队急于求成,直接抓了些当地有船的船工,被林知道后,严厉的批评了一顿,于是又派宣传骨干和地方的积极分子联手征集船只,可动员到的船和船工也只是杯水车薪。
正为筹船着急时,有情报说涠洲岛上有船,由于之前北海溃败的散兵都逃到了涠洲岛去,岛上少说也得有百十来条大船。于是作战室的焦点就先放在了涠洲岛上。
几天后,担任侦查工作的情报人员回来报告了涠洲的详细情况,邢空这些年打仗一直都是在陆上,见海这都是第一次,所以并不是很了解他们本地人说的什么涨潮顺潮逆潮等对行船速度的影响。
看着拿回来的地形图上的几个滩头,林沉默着,邢空也拧着眉毛。海上作战跟陆地上大不相同,受天气因素的影响主导,不得不把方方面面的都考虑到。
而且,跟那些原本就熟悉水性的当地驻军相比,他们这些从东北来才学了几下狗刨的“旱鸭子”,就算平时作战再勇猛,到了船上不是晕水就是晕船,战斗力和士气都明显锐减。
再加上北海军区又是刚刚成立不久,上上下下都还处在磨合协调中。所以林也有些忧虑,在动员大会上一再的为大家鼓舞士气,强调人人敢打必胜之战,敢于人自为战、组自为战,坚持到最后一个人,把四野打硬仗的作风发扬下去。
3月5日下午5点,部队就向涠州岛的几个计划登陆点开了过去,不到7点就收到前线的消息,说岛上的敌军有了异动,很有可能是察觉了。
林看着地形图摇摇头“告诉他们要注意隐蔽,以便迷惑敌人,攻敌人个措手不及。”
“回电询问在哪里隐蔽。”苏瑾抱着电文本询问着林,林看着地形图沉思着,邢空指了指地图上的白虎头询问的看向林,林赞同的点点头“告诉他们在白虎头隐蔽待命。”
晚7时,各个战斗单位基本到位后,林下令发起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