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1 / 1)

第二天,郉空就出去应酬这几个调查组了,中午都没回来吃饭。苏瑾不知道干嘛去了,中午也没回来。两家的老人多少有些不适应。

下午,苏瑾回来了,身后跟着邢纯。

“哎呀,纯啊!”自从邢纯走,孔母对外孙女日思夜想的惦记,听苏瑾念一封信抹一回眼泪儿。今天,见孩子突然回来了,一把就抱住满身还都是寒气的邢纯。

苏母听到楼下响动,下来看看,见苏瑾回来了,母女俩用家乡话说了几句“妈,你去忙纯纯烧点洗澡水,我到周大哥家去一趟。”说着就出去了。

几个老人每天尽享天伦,对这几个孩子都很疼爱,纯纯这一回来,下厨房的下厨房,烧洗澡水的烧洗澡水,平时略显冷清的家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沙发上,苏父推着眼上的老花镜,看着纯纯脸颊上生出通红的冻疮还有手上的也全是,边是摇头边是叹气,连连的朝厨房的邢母说:“喏,我就说啦,女儿怎么能这样的养的哇?”

不久,苏瑾回来了,手里抱了一大把干了的茄子秧,跺了跺鞋上的雪,呼着凉气。

“嗯,此物有祛风、收敛、凉血及消肿之功效,甚妙甚妙!”苏老爷子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点头说着。

苏瑾把茄子秧送进厨房,孔母和邢母都是东北的老人,对这些土方都很熟知,不肖多说,就煮起了茄子秧水。

看着邢纯一脸心事的坐在沙发上,棉帽子捏在手里,看样子思想负担很重。苏瑾走过去轻拍她的肩头说:“都说了,回来就回来了,不要想了。你爸那里,我去说。”

“妈——。”邢纯侧过身双手拉住了苏瑾的手臂,看着苏瑾,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感激,眼圈红红的。

“傻丫头。”苏瑾捏了捏她的肩头“没事,去吃点东西,洗洗澡。你的房间多吉大师住着,我去把楼下客房给你收拾出来。”

郉空晚上回来喝多了,一进门就对苏瑾说:“那几个小子,全让我跟武子几个给喝趴下了,全放片儿了,呵呵呵,我看他们还调查,调查谁。”

这会刚巧邢纯出来倒水,看见郉空站在客厅门口,就是一惊,进退不是的。

“来,闺女,给我倒点水儿,这渴的。”郉空摘帽子换鞋,脱着军大衣,晃晃悠悠边往沙发边上走,边对扶她的苏瑾连比划带说的“哎呀,喝多了喝多了!我跟你说啊,这几个人——”之后沉沉的窝到沙发里。

纯纯小心翼翼的把水端到茶几上“谢谢闺女!”郉空乐滋滋的喝了几口水,看来兴致不错。

突然觉出哪不对劲的直愣愣的瞧了会眼前的邢纯“等会儿,你怎么在家呢?我就说,一进门,就觉得哪不对么。”

郉空本来喝了酒,眼睛腥红的,这一瞪眼,纯纯赶紧拽住苏瑾,一言不发的也看了会郉空,之后昂了下头,不失倔强的说:“我,我回来啦!”

苏瑾安抚着邢纯,拍了拍她的手“去看着小远写作业吧。”于是,邢纯就在郉空的怒视下,一溜小跑的上了楼,找邢远去了。

郉空把水杯掼到茶几上,又转眼开始瞪着苏瑾。

“郉空同志,我认为,你这样的态度很不好。很不利于我们家的安定团结。”苏瑾把手里的温湿毛巾拍到郉空脸上,盖住她的眼睛“不要每次一回家,就做这种骇人的表情,难道我们是你的阶级敌人么?”

“不是,我是说——。”郉空擦了擦脸,拿下毛巾。

“说什么说呀,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你以前怎么跟我保证的?”苏瑾洗着毛巾“我要提醒你,我们家自从组建以来就是讲民主的,你不要总是以一家之主自居。”

说着又是把郉空的风纪扣和衬衫领扣解开,拿着毛巾蹭着。

“我怎么觉得,今天喝多的人,犯错误的人,不是我啊?”郉空脑袋里回忆着这几天苏瑾对自己态度和行为的反常,哦,原来就是为了纯纯的事做铺垫呢“而且,我还没说什么呢!难道我没知情权么?”

“别再这大呼小叫的,赶紧回卧室去吧!我倒了水就上去。”苏瑾端了水盆去倒水。

苏瑾进屋时,郉空正歪在卧室的沙发上揉着额头,苏瑾从衣柜里拿出条围巾,缠到郉空脖子上,问“暖和么?”

郉空醉眼惺忪的低头在围巾上蹭了蹭“暖和,可这颜色,我戴不合适吧?”是条大红的围巾,应该掺了些兔毛,特别柔软,蹭上去挨着的感觉,就像苏瑾的秀发,闻上去的问道也像。

正陶醉着呢,只觉颈间一松,围巾被苏瑾收了起来“你别臭美了,这是给纯纯打的,看那孩子脸冻的。”

“哼,就是怕吃苦怕受累——。”说到纯纯,郉空马上又开始了自己那套论调。

苏瑾显然是不爱听的,打断了她,喊她上床。

郉空虽然醉酒,头也有些阵痛,但酒精也同时刺激着她对苏瑾的,两人几番缠绵以后,苏瑾偎在她的怀里,听着她的心跳,手则是在郉空脸上胡乱的摸着。

摸到郉空脸上的疤时,苏瑾回忆着说:“那年你脸受伤了,在庙里养伤,我去给你换药。那时你就说我是新时代的才女,革命者是不分贵贱的,但是人才就该在革命斗争中学以致用,发挥更大的作用。还记得么?”

“怎么能忘呢,那时候的你,在我满心阴霾的时候出现。让我觉得,那种炼狱般的日子,还会有一个这样美好的人,不光是新奇还有活着的。”郉空睁开闭着的眼,在苏瑾的头顶碎碎的亲了亲。

“是呀,少年时代的你意气风发,虽然不懂政治,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和方法。”苏瑾抬起头,回应着郉空的亲吻“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迂腐,不知变通了?”

郉空也不还嘴,喘着气盯着她看,等着她说下去。

“培养一个好的优秀的外科医生,跟你们部队培养一个狙击手是没区别的。首先要是个好苗子,之后通过对理论大量的学习,最后到实践。你是想纯纯,成为一个战士,还是一个外科医生?”苏瑾问着郉空。

见她沉思不语,苏瑾换了种提问方式“或者说,成为哨卡卫生员和外科军医,哪个会对革命的作用更大些?”

苏瑾拢了拢长发躺回到枕头“一个挺好的狙击手苗子,军校学了四年,结果为了让他成为能吃苦的革命军人,被送去了炊事班养猪。最后他把猪养的白白胖胖,也安心扎根边防了。成了全军最优秀的饲养员。”

“瞎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郉空挪了挪枕头,凑到苏瑾面前。

“有啊,就因为他爸是司令员。”苏瑾翻过身背对着靠进郉空的怀里,不无感叹的笑着说:“而且还是个铁面无私,大义凛然的司令员。其实,内举自古就是不避亲的。”

今天大老远的去接邢纯回来,又帮她转好组织关系。奔波了一天的苏瑾,已经十分疲惫了。靠在这个让她安心了十几年的怀抱里,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了。

而她身后的郉空环着她,一直思忖着苏瑾方才的那番话。是呀,自己几时变得这么迂腐了?苏瑾不说,自己却还不觉得。

可终究也不能怪自己,这就是现实对人的扼杀。经历种种,能在四十几岁后还保持着当年那腔赤子情怀不变的人,怕是也就只有像多吉那样的大师了吧。

于是,对于纯纯的回归,以及安排她到医科大学实验室当化验员,郉空竟然出奇的始终没有过问。

苏瑾太了解郉空了,如果自己从一开始纯纯分配时就劝郉空,她未必肯听。而邢纯又未必会领自己这个后妈的人情,反倒会更亲近李慕。

这样一来,不但家庭矛盾有可能激化,自己更是里外不讨好。

最重要的是,纯纯不下去走一圈,也不会珍惜眼前的工作机会,这对她的发展和成长很不利,最后还是自己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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