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飞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龙城卫所,手下的将佐还以为老国公的病势加重,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敢打扰他。
他去了罗思雨独居的住所。床帏纱帐犹在,佳人杳无音讯。他这才意识到,自从他离开了龙城,就没有得到罗思雨的消息。
他找来了陈留,问起罗思雨的情况。陈留事无巨细,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罗思雨几乎每隔三天,就会给崇飞虎写一封信,这些信都交给陈留,由他送到驿站发走。
崇飞虎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在国公府,一封信都没有收到,其中原因,自然是白氏做了手脚。而他,没有罗思雨的片言只语,竟然还安之若素,没有追查。这,大约也是罗思雨离开他的原因之一吧?
陈留说到了罗思雨被穆仲劫持,说到了她被调入简亲王行邸,说到了她有事离开龙城,自此不知所终。
崇飞虎久久没有说话,最终挥挥手,命陈留退下。
他不是年少轻狂的毛头小子,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娶崔敏之事做的极为不地道。在崇飞虎的印象里,自打罗思雨被揭破了女儿身之后,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予取予求,温柔讨喜。正是因为如此,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他。
说到底,是他崇飞虎自私,他既想要子嗣,也想坐拥美人,这才逼走了她。
崇飞虎孤独的走在校场上,萧瑟的寒风从他脸上吹过,他恍若未觉,昔日那个总在他身边说说笑笑的小身影没了,他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茫然四顾,崇飞虎突然仰天长啸,他的心好痛,似乎生生被挖了一块。失去方知珍贵,他这才知道罗思雨在他心中的分量,他不能没有她,他要将她找回来。
崇飞虎细细思索起来,罗思雨会去哪里。在他离开帝都的时候,楚昊天还在发疯一般的找她,没人能逃过锦衣卫的眼睛,那么罗思雨应该不在帝都。
他回想起与她初相识的情形,她说过自己失忆,那么她认识的人应该不多,顺着她走过的路线,也许就能找到她。
崇飞虎将陈留派了出去,陈留跟着罗思雨的时间最长,熟悉她的形貌。
“找到了她,不要惊动她,马上给我送信,我亲自去见她!”后面的话崇飞虎没有说出,他要去负荆请罪。
陈留郑重的接受了任务,带着四名斥候出发。
当初大军从阴山出发回到龙城,不过用了二十多天时间,要是一路寻人,那可就不只这点时间了。
陈留选取的路线,是从龙城出发,一路向北。
每到一个地方,陈留都会给崇飞虎写一封信,就这样,崇飞虎看着这些寻找无果的信件,一直到了新年前夕。
陈留此时到了桐城,这是个小县城。桐城驻军之中,有陈留自**好的发小,陈留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兄弟们去看望此人。
陈留的朋友,名字叫做刘安,在军中担任校尉,人缘很好,在他的热情招待之下,陈留着实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不敢耽搁将军的差事,快活几天就要离开。不料,在他出发前夜,同行的一名斥候病倒了,高烧不退。
陈留很着急,刘安一边安慰他,一边去请了营中的医生来诊治。那医生看过之后,留下一盒药丸,让他们用黄酒化开给病人服用。
这药丸效果出奇的好,病人吃下去之后,才过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发汗,出了一身大汗之后,那斥候的烧退了。
陈留觉得那医生医术不错,对着刘安夸奖了他几句。
刘安笑道:“那退烧药可不是他配的,是从山阳府买来的特效药。”
陈留心中一动:“卫所怎会买山阳府的成药?”他知道罗思雨是用药高手,没准和此事有些关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现在军中使用的退烧,防冻这些药,都是军需官从山阳府买来,效果好得很。”刘安想了想,“你若是感兴趣,我领你去军需官那里问一问!”他还以为好友准备采买一些自己使用。
军需官告诉陈留,这些药物是山阳的一位田医生配制。
陈留连忙打听起田医生的样貌年纪。不问药物,却对医生感兴趣,这多少有些本末倒置,那军需官却不觉得奇怪。
“怎么说呢?田医生是个少年,”军需官想了想,向往的笑了一下,“不瞒你说,我竟没有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唉!”最后这声叹息,显然是为田医生的样貌所折服。
陈留大喜,郑重的谢过军需官,又忙着向好友辞行。他快马加鞭,星夜赶往山阳。他本以为,田医生在军中名声这么大,在山阳肯定一问便知,没想到老百姓竟然都不知道她。
陈留无奈,只好耐下性子,在山阳住下,慢慢寻找。
这一天他无意中经过山阳府衙,看到了不远处一间小小的医馆,那门口有一个少年,穿着青色的粗布棉袍,神情萧索,身形单薄,不正是罗思雨吗?
陈留忙转过身去,生怕罗思雨发现他。他装作不经意,慢慢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子,过了一会,他又反身出来观察。
罗思雨神情落寞,比在龙城的时候消瘦了一些,让人不由生出怜意。她在医馆门口站了一会,大约是耐不住外面的寒气,瑟缩着进了屋中。
陈留知道她没有发现自己,赶忙回到住处,派了一名斥候连夜回卫所报信,又将剩下的几人,包括他自己,排了个顺序,乔装打扮,守在医馆门口盯梢。
在医馆门口守候一天,陈留就发现,罗思雨的医馆受到了官府的保护。她门前,从来没有地痞流氓之类的人出现,也没有乞丐。甚至还有一个捕头,笑眯眯提着热腾腾的油纸包给她送吃的,这一切都表明罗思雨受到了庇护。
陈留更加小心,在山阳府,这些捕头才是地头蛇,在将军赶来之前,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今天就是三十,家家关门闭户,所有的店铺门面都停止营业,陈留独自在大街上很显眼,他只能伪装成流浪汉,瑟缩在巷子口,蒙着一块灰蒙蒙的毡毯。正午过后,医馆的小伙计离开,手里拎着一个大包,满面喜色,想来是收到了罗思雨给的新年贺礼。
这时,从府衙方向走来了一个青年男子,他身穿天青色的袍服,身材颀长,面容儒雅俊秀,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