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令:近日后宫屡有宫人违反宫规,私通宫外,私传消息,实乃藐视皇威之罪举。为肃清此不良之风,特令各宫门处严于把守,严禁各宫宫人私相授受。若有违者,依宫规严惩。
此令一出,映寒带领着六局二十四司在宫内严查严办,凡有胆敢违反规定的宫人,俱都扔进暴室严惩。
一时间,宫内肃静异常,各宫宫人们无事绝不敢出宫,连各宫妃嫔除了给皇后请安也不敢在外闲逛,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拿住把柄。
此时,后宫上上下下才第一次感受到皇后的威严,意识到后宫之主是中宫皇后,而不是其他的宠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众人纷纷以为皇后只是借此令来个下马威,摆摆皇后的威风,过几天自会松懈下来。
然而,严查之风却足足维持了半月之久还未见消退的迹象,各宫开始人心惶惶。
所谓物极必反,一时间宫内流传起各个版本的谣言:
“哎,听说皇后差点被人害得小产,为了查出真凶,这才严禁宫闱的。”
“不是说皇后是嫉妒皇上独宠淑妃,为了震慑淑妃,所以才大张旗鼓的严查吗?唉,娘娘们争宠,可怜的却是咱们这些宫人。”
“哎呀,你们都说错了。其实啊,是宫里将有大事发生,皇后娘娘这般严查就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出去。”
“啊?那宫里会发生什么大事啊?”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是天大的机密,否则皇后也不至于严查这么长时间了。”
……
不独是宫人们之间开始流传着这些消息,就连众嫔妃们也忍不住了,预备着借今天给皇后请安的机会向皇后试探一二。
半月以来,李墨盏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便也有心为众嫔妃解解惑。
“皇后娘娘,听说宫里有大事要发生了。”嘴快的容嫔抢先说道。
“什么叫大事?若你们不能管好自个儿宫里的人,出了事被本宫发现,这就是大事。”李墨盏板着脸道。
众嫔妃听皇后这话,既像是否认了有大事发生,却又像暗示了会有事发生似的,一时迷惑起来。
淑妃见皇后一句话就令得众嫔妃不言语了,忙轻声笑道:“皇后娘娘的训示臣妾等定当严格遵守。只是,不知这严查之风要延续到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宫人们已经开始揣测起来,时间长了,臣妾只怕会人心惶惶,反倒背离了娘娘的本意了。”
众嫔妃听淑妃一说,不由纷纷附和起来。
李墨盏厉声责道;“本宫这么做自有本宫的原因。至于你们能否约束住自己宫里的人,便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谁若是自问没那个本事,便将宫主之位让出来,本宫自会另挑贤能之人来帮你们。”
此言一出,众嫔妃骤然寂声:严查就严查吧,总比丢了宫主之位要好。当下异口同声地表示定会严遵皇后训示,随后纷纷告退。
众嫔妃告退,只有贵妃和淑妃留了下来。
李墨盏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两位独孤羿的宠妃,主动开口道:“你们留下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讲?”
“臣妾留下来当然是想跟娘娘您说说体己话。”贵妃抢先道,接着瞥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淑妃,嗤笑道:“可惜,却有那死皮赖脸的待在这不走,扰了娘娘雅兴。也不知这半个月是怎么思过的!”
淑妃温婉一笑:“娘娘大病初愈,臣妾是想留下来侍候娘娘的。至于思过,臣妾每日焚香沐浴抄习十余卷女德,却不知妹妹这份诚心、比不比得上贵妃姐姐身边的宫女这半月的辛苦用心?”
“你,你这是何意?”贵妃双目圆瞪,怒道;“你是在诬陷本宫让宫女代抄女德吗?”
“妹妹可没这么说。”淑妃笑道:“其实,即便是姐姐让宫女代抄了又如何,反正皇上又不会亲自检查。”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罚抄皇上不会亲自看,只会看你这个狐媚子抄的吗?”贵妃气急败坏道。
“贵妃姐姐的赞誉妹妹实在愧不敢当,不过昨晚皇上还夸了妹妹的字写得好,可见妹妹这些日子的抄习还是有所进益的。”淑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皇上不过是一时心起去了你那一次,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贵妃愈加上火。
“在贵妃姐姐面前,妹妹怎么敢得意呢?谁不知道皇上曾经一直是独宠贵妃姐姐一人!”淑妃很是谦虚。
‘曾经’一词深深地戳中了贵妃心口的伤处,当下怒不可遏,全身气得直发抖。
坐在上首旁观的李墨盏见此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这淑妃看着温婉有礼,却是个牙尖嘴利的主,贵妃素来楚楚可怜的一遇上淑妃却跟点了火药似的,偏又完全不是淑妃的对手。这才几句话,贵妃就又气得恨不能动手打人了。
“好了,你们当本宫的未央宫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们在这里放肆?”李墨盏平静开口道。
皇后发话了,贵妃才熄了动手的心思,转向皇后哀求道:“娘娘,这贱人刚刚说的话您也都听到了,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本宫看你的女德果真白抄了,淑妃尊你一声姐姐,你却口口声声辱骂她,还想让本宫为你做主?”李墨盏面上薄染怒气。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维护,只是也许贵妃姐姐生于边疆习惯于这么说话罢了,臣妾不会因此对贵妃姐姐心生隔阂的。倒是皇后娘娘您,还是莫要为了这些许小事生气伤身了。”淑妃笑容带着关切。
“淑妃果然不愧是丞相之女,有容人之量。”李墨盏收起怒气,接着道:“对了,最近你们也不要跟宫外家里人联系了,安分些在宫里待着吧,也不必常来给本宫请安,半个月来一次就够了。”
“是,臣妾谨遵皇后之令。”淑妃恭敬应声,又道:“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不耽误娘娘跟贵妃姐姐聊体己话了。”
贵妃满怀仇恨地目视淑妃离开,当下也起了身告辞。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要跟本宫说体己话吗?”李墨盏问道。
“娘娘既然已经另择盟友,臣妾也无话可说了。”贵妃毫不客气道。
“贵妃此话何意?”李墨盏面不改色。
“方才娘娘如此偏帮淑妃那个贱人,不就是见皇上现在盛宠淑妃,这才抛弃臣妾而选择她了吗?”贵妃气冲冲道。
“贵妃误会了,本宫刚才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淑妃现在盛宠,又七窍玲珑牙尖利嘴,你说说,你哪一样敌得过她,这个时候与她撞上对你有什么好处?”李墨盏解释道。
贵妃这才消了些气,明白皇后话中好意,带着歉意道:“是臣妾小人之心度娘娘君子之腹了,谢娘娘为臣妾考虑。”
李墨盏听出贵妃语气中的浓浓沮丧之意,安抚道;“不必太过忧思,你且先避过她这一阵锋芒,本宫保证,日后自有你复宠的一日。好了,你且先退下吧,记住本宫的告诫。”
“是,臣妾告退。”贵妃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又回头道:“娘娘,真的会有大事发生吗?”
李墨盏犹豫了下,终语气飘忽道:“或许吧!”
贵妃不敢再追问,只好满怀疑惑地离开了。
是夜,独孤羿再次莅临未央宫,这还是自上次他气得甩袖离开后第一次来看皇后。
不是他不想来,实在是上次李墨盏狮子大开口气得他不轻,他也不好就拉下脸面主动来看她,只有等到今儿个月中十五之期才正大光明地来。
一路不让人通传,悄悄地进了内室,见李墨盏独自躺在榻上,两手抚在肚上,面上浮着浅浅的笑。
不知怎地,这兮兮浅笑一下子就暖了他的心。
独孤羿悄悄地走到塌边坐下,温声开口道:“在想什么?”
李墨盏这才知道独孤羿来了,也没有下榻行礼,只轻声答道:“孩子在动。”
大概是眼前这女人不敬之处太多了,独孤羿丝毫不觉得她不下榻行礼有何不对之处,反倒惊讶于李墨盏如此温和平淡地答了他的话,虽然说的是孩子的事,还是一个他不想要的孩子,独孤羿还是略感欣慰。
不过,独孤羿依旧不自觉地引开了话题:“听说你下了道禁令,还引得后宫流言纷纷。”
李墨盏早知独孤羿不会对孩子的事有所软化,当下只平静地看着独孤羿,反问道:“那皇上可知后宫之中最广为流传的是什么流言?”
“朕听孙元说,似乎是要有大事发生。”独孤羿握住李墨盏的一只手,不以为意道。
李墨盏也没有矫情地抽出手,只依旧问道:“那皇上可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知。”独孤羿摇摇头,突地意识过来皇后话中之意,忙道:“难道真有大事要发生?”
“当然。”李墨盏淡然一笑,道:“所谓空穴来风,流言也自有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