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忽然暗下来,远处的天,泛着黄褐色,冷风中带着湿气,钻入衣衫,让人从脚底板儿发寒。
约莫有一刻钟,天空中飘来小雪,还不到农历十月,泗水城的冬天总是来得这么早。
夫妻俩在内室对坐,李海棠正好处于风口处,她抱着胳膊,挪动到屋内的炉子旁。
灶膛里被塞了两个红薯,等烤熟了,屋子里香气扑鼻,掰开外皮,里面的瓤香香糯糯。
红薯是贱物,奈何李海棠日子过得太好,不像穷苦人家,饭食吃不饱,上顿下顿红薯饭,吃多了胃酸胀气。
“娘子,不管任何情况下,你要做的,都是保证自己的安危。”
萧陵川冷着脸,最后抵不过李海棠软磨硬泡,眼下没有太好的办法。
流苏那边还没有消息,所以,他要抓紧时间送蟒蛇酒,哪怕是提早一刻钟,都对云惊鸿至关重要。
“夫君,你就安心吧,我还有杀手锏。”
李海棠莞尔一笑,她不想成为那个拖后腿的累赘,而要当野人夫君的助力。
她能做的并不多,但至少可以不耽误他。
娇花最怕风吹雨打,立刻满地残瓣,她好歹是二十世纪精英女青年,这一路走过,经历风险,见了世面。
和原来不同,过几个月,李海棠升级做娘亲,就算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肚子里的豆包尽责。
“那你在家里烤火,我出门一趟。”
萧陵川看看天色,有些晚,不晓得那些肉摊是不是撤了。
自家娘子喜食牛肉,他得准备一些,留着切成薄片,给她做锅子。
言谈间,雪花变大,就好像纸屑一般,片刻地上就白了一小层。
李海棠放下窗户上挡风的草垫子,内室几乎没了光。
在后院埋下宝贝的时候,她唯独留下天山雪莲,毕竟那是对方赠予,光明正大的东西,她随手就放在自己的小包袱里。
接过天山雪莲,李海棠在马车上,准备离开地下城,她的思绪被担忧笼罩,来不及好好观看。
她以为天山雪莲是雪荷花,可这和她以往认知不同,是一枚红白相间果子。
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立刻传来一种清冽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提神。
“还有字条?”
欣赏片刻,李海棠正要收起来,她却在红色丝绸下面,发现一张纸。
“小海棠,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当日一别,本以为京都再遇,却出现点小状况。”
小海棠?能用这个称呼的,李海棠脑海里,立刻闪现一张雌雄莫辩的美颜。她就说,这么坑她的,除了小桃红不会有别人。
小桃红真是她命里的扫把星,这点毋庸置疑。
李海棠回想,莫名其妙地接绣球,被这厮坑害扮演尸体,刚出门,就被李秋菊的人劫持,若不是野人夫君及时赶到,她很可能
一命呜呼。
再次见面,小桃红身受重伤,还要威胁她,若是不帮忙,被他反咬一口,就成了同伙。
结果,平生第一次吃了牢饭,还是在死牢。
那次后,她就祈祷,二人此生永不相见。
不过,小桃红怎么知道,东西是送到她手里了?
“一别多日,想念非常,愿用天山雪莲为聘,换美人倾身相许。”
后半段看完后,李海棠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以肯定,这人又开始坑她!
她已经成亲,有野人夫君,有豆包,很知足了,万一这封信让萧陵川看到,会怎么想?
倾身相许,是她领会的意思,没错吧?
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珍宝,随便送出去,小桃红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信纸落款,是用桃花瓣粘贴的,这么风骚的设计,也只有那人才做得出来。
如何告知野人夫君?任何破坏夫妻二人感情的行为,都必须消灭在萌芽状态。
李海棠把信纸塞到袖兜,一脸忧愁,她托着腮,盯着油灯发呆。
与此同时,小桃红正在地下城的贵宾房,翘着二郎腿,看着一群女子跳舞。
女子们穿着暴露,露着腰线,上半身几乎是透明,在胸口处,贴着一朵桃花瓣作为遮挡,下半身则是鱼尾的舞曲,扭动起来,
火辣辣地。
谁说古人封建,要是享乐起来,说是酒池肉林不为过。
“贵客,今夜让小女子留下来如何?”
为首领舞的女子主动扭腰摆臀,她的脸上贴着大大的花钿,清纯又透露着些许冷艳,眼角画了神色的暗影,类似现代烟熏妆。
“滚开,不要挡住的我视线。”
小桃红直视前方,可眼神并没有焦距。
刚刚,领舞的美人以为他在聚精会神地看表演,为她的美貌折服,现下很受打击。
她是地下城里最美丽的女子,这里只有她才可以挑选人接客。
眼前的神秘人,用二十万两银子拍下天山雪莲,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他姿态慵懒,有淡淡的贵气,可见其不凡。
不知为何,她就动了心思,主动上前探问。
冰冷的言语,不带丝毫感情。
“贵客,难道您是嫌弃小女子?”
男子都爱美色,而且她的身段百里挑一,不求别的,一夜欢好都不成吗?
“我再说一次,滚。”
被人打算思绪,小桃红很是恼怒,他最讨厌有人以美貌自居,觉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的。
他不需要美人,反正也美不过他。
他不想一个人太过安静,叫人表演歌舞,是让房间有点动静,仅此而已。
让这等货色服侍,那就是他被占便宜了!
小桃红向来讨厌人近身,他敢保证,那女子再上前一步,定会被他条件反射一脚踢飞。
“您……”
拒绝得冷硬,直接,毫不留情,让美人下不来台,她捂着脸,跑出去。
作为地下城第一美人,她是骄傲的,此刻真是丢人的彻底,她能想象,其余人看好戏的眼神。
真没想到,以色侍人,有一天会在美色上栽跟头。
“好了,别跳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桃红不能耐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人赶出去。
其余人见状,识相地退下,顿时,房内就显得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