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期一到,莫问心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望星塔,她相信夜听风定会来皇都看望她的。果然,远远地,在长长禁街的尽头,夜听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静静地看着她,深秋的缕缕微风扇动着他鬓边的发丝,片片黄叶在他身后如黄蝶般飞舞……
莫问心使劲摇着高高举起的手臂,眉眼里带着浓浓的喜意,如欢跃的精灵小跑起来。
一别三月的二人只是目光相交还未开始互诉衷肠,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夜听风旁边,硬生生地将莫问心涌到喉间的思念给顶回了肚里。
“祭祀大人,奴才向您请安了。”
莫问心心里直怪他没眼色,可是面上却不好发作,且不说来人是凝轩的近侍沉忠,老熟人一个,就说她身为望星塔祭祀与一个男人情意缱绻这样的事如果一不小心传出去,终归是有损望星塔和离国的声誉。
夜听风自然明白这一节,默立在旁,耐心等侯。
莫问心柔情似水的目光歉疚地望了夜听风一眼,才开口询问何事,沉忠直言皇上急召,请祭祀大人御书房议事。
莫问心一听便知是公事,不好怠慢,走到夜听风跟前背过沉忠小声笑着解释道:“我这次去见他,是公事,就不带你了,不许吃醋哦!你先回莫府,事情一完,我就去找你。”
夜听风一愣,望着莫问心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嘴角微微挂了一丝笑意,原来,她还记得那回事,如果不是她提及,他都记不起来了!
这三月于他而言,变化太大,三月之前,他在意的只是莫问心一人,三月之后,他肩上扛了青木剑派上万人的前途与性命。他本来想着,执掌青木剑派,也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和莫问心在一起,可当真正成为一派掌教后,他才知道,还有更多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不论为私为公,他都不能再退。
“参见陛下!”莫问心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以祭祀的身份却是第一次,进门后见凝轩正拧眉埋头看奏章,公事分办地行了个礼。
凝轩抬起头来,指了指侧旁的坐椅,让莫问心坐下,依旧不展愁眉。莫问心对于他不似往日亲近热忱也没什么芥蒂,落坐后急急开口:“陛下急召心儿有何要事?”
“心儿,再有一月就是望星节了,也将你做为祭祀第一次主持大祭,你有何打算?”
“一切照例就是。只是凝轩,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凝轩眼中神彩盛了几分,刚才莫问心从进门起就称呼他陛下,他以为他跟她的关系就只剩下皇帝跟祭祀了,原来,她还是关心他的。
“是有一事,我跟古音订立婚约之事,想必心儿也知道了吧?”
莫问心点头,心下嘀咕,难不成玄国打算悔婚?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心儿你真的要让我娶古音为后?”
“我想天下之大,能配得凝轩的,也就古音一人了。”莫问心故意不明所以,狠狠心,再次肯定。
凝轩望着她真诚的双眸,嘴唇颤动几下,一句“你比她更配”就在喉间打转,终究没有说出来。
莫问心回到莫府后,南宫婉已命厨房做好了一桌子莫问心爱吃的菜,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将中元节没有吃成的团圆饭给补上了。席间,莫无极三个长辈对莫问心和夜听风的眉目传情视而不见,小空儿童言无忌,一句“姑姑只看夜叔叔不看小空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莫问心羞得只顾埋头吃饭,再没看夜听风一眼。
饭后,莫问心和夜听风在已是枯枝败叶的花园里找了个向阳的地方享受着二人独处的时光,将三个月里发生的事,细细都讲了一遍,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每一点每一滴。
两日后,夜听风返回青木剑派,二人约好,望星节再相见。莫问心又回望星塔苦修预言九转。
今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望星节就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拉开了帷幕。全国各地赶来参加望星大祭的人络绎不绝地进了皇都,给大街小巷的大小商贩们增加了不少大赚特赚的机会。不论官宦还是百姓之家都将精心制作灯笼挂上了高高的树梢,企盼来年能顺遂平安。
望星大祭的一切准备事谊都不用莫问心操心,照往年的惯例,凝轩派人打点好了一切。莫问心只要斋戒沐浴三日,于望星节最后一日夜里进行观星宣布结果即可。
莫问心也是盼着望星节的,因为夜听风会来。但第一天过去了,她并没有等到夜听风,心里隐隐不安。第二日晚间,莫问心沐浴完毕,裹着宽大的睡袍正梳理尚在滴水的秀发,突然从窗户缝隙中塞进了一张字条,莫问心一下就想到了夜听风,不顾湿漉漉的头发一把拉开窗户,但除了寒风雪花,根本就没有人。她疑惑地拾起字条,打开一看,已经失落的心又高兴起来,纸条上书“恒昌客栈,丙字号房”,她认得这是夜听风的字迹。
一间房内,苏紫脸色不定地盯着对面一脸郑重的梦魔,半晌才开口道:“你说的那个方法可行吗?”
“小紫啊,你可是我阿梦冒着生命危险从青木剑派抢出来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也对,如今也只有你是直的对我好了,就连我爹都要将我关起来。小梦,如果我喜欢的是你,该有多好?”苏紫双目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要小紫一句话,阿梦赴汤蹈火再所不惜。”这一句脱口而出,梦魔都有些愣了,那句话是他说的吗?他为何要说那样一句话,她只是一颗种子,一个药引子而已啊。他堂堂梦魔要为一个药引子赴汤蹈火,传入魔界的话,岂不要被笑掉大牙?
莫问心踩着轻快的脚步到了恒昌客栈丙字房,手刚触到门,门就自己开了,她想大约是夜听风知道她要来,故意没关好吧。她转过屏风,屋内的情景瞬间击碎她脸上所有的喜悦,心上猛然一揪,她想回头,却已迈不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