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对张三所说的几个西方列强的强大并不怀疑,没有一定的实力,怎么可能蹈海万里,来到大明的眼前。
可是对于张三所说的这些国家的强大是因为海军的强大,是有所怀疑的。
海军一不种地,二不织布!能够创造什么价值,不重农桑如何泽被天下!
“张大人!你说的海军没有农桑的支持,如何能够长足发展?”
“伯雅先生!红毛夷面临大海,土地低于海面,为了防止海水倒灌,这个国家的人一直致力于填海造陆。这个国家的陆地可耕种土地很少,粮食产量根本无法养活本国之人,可是这个国家通过与全世界的国家交易,他们的海港城市阿姆斯特丹成为欧洲最大的粮食集散地!这个国家从来不会担心粮食问题,他们的商船遍布全世界,就连我们大明也在与他们交易!这是一个以商立国的国家,他们创造发明了很多的商业规则和制度,成为世界规则的制定者!”
“商人重利轻义,商人当国满朝全是锱铢必较之辈,见利忘义,如何能够让人心服?其强大必然不能持久!”
“商人见利忘义,士人就不见利忘义了!要不我们随便找一个士人试试,看一看是否能够不见利忘义!”
这一点孙传庭可不敢去试,这士人寡廉鲜耻之辈大有人在。但是又不愿意承认士人见利忘义,强辩道:“士人中是有害群之马,但是大多数士人都是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不像商人全是见利忘义之辈!”
“是吗?你们给商人报国的机会了吗?大明中期开中法,商人为朝廷省了多少钱粮?不是商人无用,而是你们故意打压商人的地位,好让商人不得不依附于你们,不然就没法生存下去!你们利用你们的社会地位为他们的生意保驾护航,就白白得到大量的好处,你们算得真明白,难怪你们要逼着朝廷免商税呢!”
孙传庭听着张三将士绅压制商人获利的内情赤果果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这些本来众人皆知,但是却不能诉诸于口的隐情是士绅合理捞钱的法门。
孙传庭自己代州老家就有几家店铺每家为家里提供钱粮,名义上的掌柜却是自己家的管家,自己都不敢说自家没有经商的话。
“士绅经商不过是挣点钱粮补贴家用,哪个士绅的家里不是几十口人,没有一些钱粮的进项如何能支应的开?”孙传庭从士绅人口众多的理由上,替士绅开脱。
“伯雅先生说的这话,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吧!士绅为商人庇护的只是为了贴补家用吗?那士绅想尽办法免除了商人赋税,这笔钱真的给商人省了吗?这笔钱进了谁的口袋,伯雅先生能否给某解惑?”
孙传庭无言以对,士绅经过两百多年的一家独大,做事早已无所顾忌,吃相也越来越难看。
这一点孙传庭对自己所在的阶层也是非常的失望,常常痛恨朝廷中都是蝇营狗苟之辈,可是要让他当着士绅的敌人的面数落士绅的不是,他又会自觉的维护自己的阶级。每一次与张三对阵最后败下阵来的一定是自己,因为人家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实,自己无从反驳!
不知不觉中,士绅已经堕落到了不再是朝廷基石,而是朝廷大害!这让孙传庭怎么也想不通,整天读着圣贤书的士绅竟然成了天下之害!
张三不管孙传庭心中是如何所想,见他不说话继续问道:“伯雅先生是否为在下解惑,士绅大户哪一个不是良田千亩,娇妻美妾。士绅给这天下贡献了什么?种出过一石粮食,还是织出过一匹布!还是建设了房屋居舍,凭什么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张三的问题更加的尖锐,直指士绅的核心,士绅凭什么能做人上人,就因为读了几本书吗?
如果是因为读了几本书,那么张三将推行的全民教育是不是大家都要当老爷,都当老爷谁又当奴仆下人?
孙传庭对这个问题首先想的是士绅上则居庙堂辅佐君王,下则退隐江湖造福乡里!可是这话在嗓子眼儿里打了个转就咽了回去,上保君王就保成了现在这样的光景,朝堂诸公自私自利,凡事只知谋身而不知谋国。勉强说上保君王孙传庭自己都感觉羞耻!
下安黎民,造福百姓!就更是笑话,别说造福百姓了,不坑民害民就已经是百姓眼中的良善士绅。还想让他们造福百姓,那简直就是士绅中的另类,有这样想法的士绅必定不会容于士绅。李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善尽家财救助百姓却被污蔑造反。对官府深感失望的李岩,索性就真的投靠了流寇首领李自成。
既然士绅已经没有上保君王,下安百姓之心,又有什么资格享受朝廷给予的特权和优待!
如果士绅没有了优待那还是士绅吗?孙传庭在希望营待的时间越多,就越是对自身的阶层产生疑惑,士绅大户到底还能不能成为大明的基石。
福船回航的过程中,福船上的炮兵进行了射击训练,张三等人全程观摩了炮兵的射击表演。
福船所用火炮是希望营最新研制的舰船用火炮,火炮口径十五公厘(厘米),四十倍径,火炮重五千多斤。再加上基座滑轨,以及子铳,一门火炮的全重七千多斤,弹重二十五斤,有效射程十里。
射击训练选择了一个在海上放出去的漂浮性标靶,连接标靶的细绳放出去十里,福船与标靶的距离有十里左右,射击的难度要比陆地上困难许多。
福船在海浪的作用下每一炮的位置都大不相同,而这标靶放到十里之外,肉眼都已经看不清楚,要想瞄准射击全靠千里镜的辅助,海军规定的射击标准是,炮弹落点在标靶的十公尺左右就算合格。
海军一门船尾炮五发子铳全部打完,竟然没有一发命中十公尺之内,千里镜中最近的落点也在十五公尺以上。
福船枪炮长怀着忐忑的心情,向指挥室的各位长官报告了射击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