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药天下第一帅~红菱嫉妒的眼都红了,春眉也直气的发抖,便连白鹭自个,百般推辞也不得不受了这赏之后,心内也有些莫名的胆战心惊。
太太的确是叫她在表姑娘跟前好好伺候,得表姑娘一心信赖重用的,如今重用是有了,亲近信赖也不缺,但这事儿,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了呢?
曾经的白鹭,在太太院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性好人缘,谁见了不夸几句。可现如今在文竹院里,春眉、红菱、刘婆子这三个自不用说,是拧成了一股绳的与她不对付,剩下安儿宁儿、粗使婆子之流,见了面也是一脸不敢得罪的敬而远之。
这还罢了,更要紧的却是连一并来的崔嬷嬷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起来,近几日更是有意无意的敲打起了她!
这几日苏弦学规矩的情景她都是在跟前看着的,白鹭又不是个傻的,只心下一琢磨便也明白了崔嬷嬷这般的缘故——
崔嬷嬷疑心姑娘这几日的行径是她白鹭在后头教导挑唆的!
这怀疑也有道理,姑娘自小在庄子里长大,身边不过是些刘婆子红菱之流,如何对这些世家内情却是知之甚详,甚至能侃侃而谈直将崔嬷嬷都逼到无话可说?
白鹭自然不清楚苏弦是从哪个嘴里听的规矩,但此刻整个文竹院里,竟是也只有日日待在姑娘跟前的她最是说不清了!
一念至此,白鹭满心焦灼,再抬眼看向硬是要与她“抵足而眠”的苏弦,心内竟是莫名生出了一股凉气——
表姑娘,可是当真那般不知世事,只是因为真心喜欢她,才与她这般亲近的?
“姑娘,奴婢是丫鬟,可不能跟您一块睡,今个儿要是再在榻上值夜,怕是明个要耽误了当差。”白鹭决心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崔嬷嬷如今还只是怀疑,若是赶明儿当真将这话捅到了太太跟前去,她又该如何自处?白鹭一时又惊又疑,看向苏弦的目光都带出几分小心试探来:“不若,今儿晚上叫春眉来陪姑娘可好?”
苏弦闻言失落的低了头,却还是闷闷不乐的应了下来,只叫她去好好歇着。
白鹭自七岁起便卖进了威武侯府作小丫头,且还能在一众家生子里显出头角做到李氏跟前,旁的不说,识人的眼色总还是有的,自然也能察觉出表姑娘对她的善意亲近不像是假,见状心内摇头,便又觉着自己怕是想多了……
尽管如此,之后白鹭还是借着身子不爽利的缘故,与苏弦慢慢疏远了起来,言谈之间也仅守本分,毫不逾越。
这般几日过去,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冷淡,苏弦对她果然也不像如以往言谈无忌,形如姐妹般的情形更是一回也未曾出现,加之有春眉红菱分毫不落的填了进去,原本亲密无间的主仆二人,竟是显出了几分疏远。白鹭对此虽有几分莫名的失落,却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怎的还是你,白鹭还不舒服吗?”看着铜镜中的人,苏弦皱眉问道。
春眉是个有眼色的,白鹭有意退让,她便立即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侍膳奉茶、梳洗更衣,凡是贴身伺候的活计都抢着去干,有意讨好之下,倒也的确是尽心尽力,处处当心。
可是表姑娘却似乎并不看在眼里,还是日日只问着白鹭!
春眉心内气愤,面上却依旧透着浑身的殷勤,只是笑着道:“许是前几日累着了,也是仗着姑娘脾气好,想多歇几日呢。”
苏弦默默点了点头,指着今早刚送来的点心开口道:“你替我将这碟子朱果糕送去给她,人不舒服胃口就不好,吃些山楂也好开开胃。”
这都听不出来,真真是个傻子!春眉紧紧咬着牙根应了下来,一时更觉着白鹭不除,姑娘身边怕是永无她的立足之地!
前些日子白鹭日日的在苏弦跟前凑着,倒是让春眉与崔嬷嬷多说了几句,言谈间春眉自是也察觉到了崔嬷嬷对白鹭的不喜怀疑。这时眼珠一转,便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间松快了下来。
这般又过了几日,便正逢十五,按着府里的规矩,除了实在起不来床,初一十五这两日是无论如何也要去长辈跟前请安的,李氏昨日便也派人传了话叫苏弦一早过去,一并去老太太处问安。
听了这话苏弦倒还未曾如何,崔嬷嬷反而心内暗忧,将苏弦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遭。
按着崔嬷嬷的交代洗漱用膳才不过十日,旁的变化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只是修了双眉,傅了铅粉,发髻也梳的仔细别致,再换上白鹭连夜拿苏绸做出的新衣裳,从头到脚的钗环配饰,整个人看来都精致富贵了许多,而经了这几日的教导,苏弦行走坐立,姿态礼仪虽不精通,却也自有一股悠然娴雅的风流态度,十分说的过去,任谁看去,也是一个娇娇弱弱,大家温养出的小姐了。
可这些日子这表姑娘对着她不卑不亢,软硬兼施,虽说也略微受了些罪,可离她预料的被打断了骨头,乖顺畏缩的样子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瞧瞧着副淡然出尘的派头,不知道的怕是真当自个是来教规矩学礼仪的!
带着这样的苏弦过去,不必试崔嬷嬷也是知道李氏定然不会满意的,而她对此也定要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才行。
崔嬷嬷目光幽幽,听着身边春眉的声声劝说,终是慢慢点了头,起身与春眉一起往李氏所在的杏园行去。
果然,崔嬷嬷与春眉去后不久,便又有人将白鹭也唤了过去。
苏弦至此终于有些动容,等得白鹭出去后,便借着看宁儿安儿两个翻花绳的名头,守在文竹院外的回廊上等着,本以为李氏或许会叫自个过去质问,谁知不过小半时辰,院门口便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当前进来的正是神色飞扬的春眉,进院后匆匆对着苏弦行了个礼,便很是威风的伸手教训起了两个小丫头:“一个个只顾着自个顽,还勾着姑娘也在外头晒着,叫日头晒黑了你们两个可担得起?”
苏弦顺着春眉抬起的指尖便看到了她腕子上一串显眼的暖玉鎏金云纹镯,瞧那水头样式,显然不是她一个二等丫鬟能戴的起的。
而再往后的白鹭,一进门却只是低着头在一边立着,一言不发,瞧着颇有几分落魄之色。
果然,春眉没叫苏弦等多久,只两句话功夫便忍不住朝着苏弦炫耀了起来:“太太听闻姑娘住的好,特特赏了奴婢镯子,叫奴婢日后多多上心,好好伺候姑娘呢,太太对姑娘可真是没的说,连府里筝姐儿都及不上呢!”
呵,这么快就变成李氏的好奴婢,想必太太是打算用春眉替下白鹭的缺了。不过嫡母连她的面都没见,便这么凭着崔嬷嬷与春眉的一面之词定下了白鹭的罪,看来白鹭在李氏跟前也算不得什么得用的人。
不过也对,白鹭不过是个卖身进府的丫鬟,春眉却是积年的家生子,再加上崔嬷嬷,三人成虎也是难免。
苏弦瞧了后头失魂落魄的白鹭一眼,只是笑道:“那我明个要好好谢谢太太了。”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春眉喜气洋洋的,浑身都端着大丫鬟的气派,劝了苏弦,又教训起了安儿宁儿,叫她们麻溜些去抹灰,莫要再在这儿偷懒。
等得春眉几个都下去了,苏弦这才叫住了低着头也想回去的白鹭:“怎么,太太罚你了不成?”
素日里便是再细致妥帖,白鹭这会儿也不过是个没经过事,刚刚十七岁的姑娘,受了这莫名的冤枉委屈,眼眶也是微微泛红,对着着苏弦也不复之前的温柔照顾,只是闷闷道:“未曾。”
“她是单怪你办事不利,还是怀疑你是故意讨好我,另有居心?”回廊略有些高了,苏弦又长得慢,身量未足,坐在上头双腿还随意的在身下轻晃,望向白鹭的目光透着几分了然的快活。
白鹭浑身一颤,猛的抬头看向苏弦。
“你分明对太太忠心耿耿,可旁人不过几句挑拨她便将你弃之如敝履,再不理会,可你若是与我一起,我绝不会像她一般。”
苏弦抬头瞧着在皇觉庵内与她相依为命十余年的人:“太太身边不缺丫鬟,她待你,只当笼子里的杜鹃鸟,不过玩意儿儿,我心里却是当真认了你当姐姐,只愿能与你一起做自由自在的白鹭,再不用整日担惊受怕,讨好旁人。”
许是苏弦实在说的太认真了,白鹭竟是忍不住的心头一颤,便想不管不顾的先信了下来,只是转眼之间又想到了苏弦这么一个在庄子长大,无人教过的十五岁小姑娘,竟是这般早慧,早已猜出自己来意,还能满面亲近的,不声不响的离间李氏怀疑起了她——
白鹭便忽的又是一个激灵,低眉垂目,对着苏弦深深的福下了身,回的恭恭敬敬:“太太已将奴婢给了姑娘,还得姑娘不弃赐了名,白鹭自然只是姑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