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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长梦与共(下)(1 / 1)

177.

从首都机场前往李南宇家的路上,我把自己和阿柳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给他听。他笑着看了我一眼,没有应答。

“喂,你怎么没有反应?”我捅了捅他的胳膊。

“嗯?要什么反应?”

“夸我。”我傲娇地说:“阿柳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哦!”

“开车呢,别闹。”李南宇轻描淡写挡了回来。

我翻了一个白眼,扭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他。拐进小区停好车后,他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然后伸手替我解开安全带,眼角带笑:“夸你。”

思念的潮水泛滥多日,我非常主动地回吻了他,我们在车里腻歪了好一会儿才上楼。

一进门,我就瘫倒在了沙发上,却见他连外套都没脱,径直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李南宇!”我用力捶了一下沙发,郁闷地喊:“我千里迢迢来陪你,你竟然要加班?”

他换好衣服走出书房,单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我的肩膀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脸一点点凑近,我赶紧撇过头去:“每次都来这套,哼,已经没用了……”

当然,最后我还是没能一雪前耻,再次折服于美男计之下。

“乖,最近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肚子还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机场接我了,有时间应该赶紧去吃饭啊。”我心疼地问:“你饿不饿?我给你煮夜宵。”

“你别折腾了,快去洗澡睡觉,我一会儿叫外卖就好。”

“我在家已经睡够了,现在一点都不累!真的!”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将他推到书房里:“客官请稍等,小二这就给您送上好酒好菜!”

然而,我在厨房搜寻了一圈,只在橱柜里找到两袋快过期的方便面,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连速冻水饺都没有,可见主人忙得连超市都没空去。

十分钟后,我将一碗香辣牛肉味的方便面放在了李南宇面前:“只有这个了,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可惜家里连鸡蛋都没有,影响了我的发挥。”

“闻起来好香啊!”李南宇很给面子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别看煮方便面简单,其实很有讲究!”我煞有介事地说:“面条要软硬适中,汤料要咸淡合宜,我可是帮我哥煮了多年夜宵,从实践中得真知,才练就了这般炉火纯青的技术!”

李南宇被我逗得直笑:“这么说来,你在方便面领域还是有一定造诣的嘛。”

“过奖过奖,主要还是得益于家庭艺术文化氛围的熏陶嘛!我奶奶常年蝉联国际川麻四强席位,我哥曾经担任国际泡妞协会会长,我妈在广场舞领域也颇有地位,我作为后辈,自然也不甘落后,多年潜心研究方便面的烹饪技术——哎哎——你怎么都吃完了——你怎么一口都不给我留!”

“你不是说吃夜宵会发胖?”

“至少给我留口汤尝尝味道吧!”

“想尝味道还不简单?”李南宇说着将我抱坐在大腿上,单手固定住我的后脑勺,用舌尖递过香料的余味,我没出息地往后躲:“不要了,辣,辣……”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李南宇家里不仅没有食物,连垃圾袋、洗衣粉这类生活必需品也库存告罄。

“阿南,你最近怎么洗衣服的?”我疑惑地问。

“用沐浴露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用什么装垃圾?”

他缄默了一秒,故作深沉地应道:“尽量不制造垃圾。”

“……”

于是,他忙着加班的时候,我就忙着添置日用品,还采购了一大批食材,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一天傍晚,谢非岚给我打电话,彼时我正拿着钢刀拍蒜,只好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等会儿啊,我洗个手,全是蒜味。”

“你在做什么呢?”她问。

“做晚饭呢。”

“开什么玩笑,你只会煮方便面吧!”

“没开玩笑,我已经给阿南做了一周田螺姑娘了。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板,要多贤惠有多贤惠。”

“宋词,你还记得大一大二那会儿,你整天跟个残废一样躺在床上,求着张月同带饭的情景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谢非岚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有话快说,我还要拍蒜呢。”

“哦,没什么,就想问你寒假社会实践日记能不能借给我参考参考。”

“网上多得是,你随便抄一篇。”

“我已经抄了一半了,字数不够。”

“笨,反正是实践日记,日记,知道不?就是事无巨细,什么都可以写,你把每天的菜谱抄上去不就得了?”

“好主意诶!”

“哎,我先不跟你说了,”我隐约听见了门铃声:“好像有人敲门,你慢慢抄菜谱吧,学校见!”

我以为阿南提早回来了,也没看猫眼,轻率地打开了门,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眼镜、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男人。

“你好,我是李南宇的爸爸,刚才在附近办点事,顺便上来看一下。”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

“伯、伯父,你、你好。”我紧张地应道,脑袋里无数个念头飞快地闪过。都怪我平时看多了肥皂剧,第一反应便是男主角的威严父亲背着男主角来棒打鸳鸯了。

伯父的语气却很和蔼:“我刚才碰见老秦夫妇,他们说家里住了个小姑娘,想必你是阿南的女朋友吧?”

“呵呵,伯父,很抱歉没有早点去拜访您,我叫宋词,唐诗宋词的宋词。”我赶紧从鞋柜里拿出新的拖鞋:“您请进。”

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人家明明应该是主人,反倒被我这个客人邀请。

伯父倒是神色自然,换好鞋走了进来,将那个秘书模样的年轻男人留在门外。他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厨房里做了一半的晚餐上。我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明显展现了我的贤良淑德,应该是加分项吧?

“这么迟了还没有吃饭?”伯父笑容慈祥地问。

“正在做,阿南下班迟。”我恭敬地应道。

“他还在忙那个什么论坛?”

“呃——对,其实他们团队做得挺好的,在京津地区的高校已经有一定知名度了。”

唉,更别扭了,我这是在给老子介绍儿子么?

“我刚好也没吃饭,你也别麻烦了,跟我一起吃顿饭吧。”

我立时紧张起来。根据肥皂剧的套路,男主角爸爸单独邀请女主角吃饭,一定会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分手,讲事实摆道理,然后掏出一张巨额支票,此时女主角一定会自以为是地替男主角着想,隐瞒真相,含屈蒙冤,然后造成误会,但是——我才没那么傻呢!我现在就通知李南宇,决不能埋下任何隐患!

我应道:“谢谢伯父,请您稍等,我换件衣服。”

“别着急,慢慢来啊。”伯父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镇定地走进卧室,一关上门,立刻拿起手机蒙进被窝里,输入解锁密码,屏幕上却赫然显示着李南宇的六个未接来电,还没来得及回拨,他又打进来了。

“喂,阿南,你爸来啦!”我小声地说。

“我知道,他上楼前给我打了电话,我拦不住他。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在厨房,手机放在卧室充电,响铃没听见。”我语速极快地解释着:“你爸说要跟我一起吃饭,怎么办呀?你快来帮我解解围!”

“我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比你们早到。”

“你已经在路上了?”

敢情伯父不是地下组织,是公开行动啊!

“我爸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出发了,本来想直接回家的,他偏说要去外面吃个晚饭。他既然上楼了,肯定会把你带出来的,拒绝也没用,我只能同意了。”

我顿时愣住了:“所以——所以——这是要见家长?”

178.

秘书模样的年轻男人兼做司机,开车送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自己并没有下车。阿南已经到了,就站在停车场等我们,见到伯父只微微点了点头,倒是毫不避讳地一把揽住我。我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他低笑一声,放开我的腰,顺势牵住我的手。

伯父要了一个小包间,客气地把菜单递给我:“小姑娘爱吃什么,不要客气,自己点。”

我点了一荤一素,都是家常菜,然后把菜单递给阿南,他点了一份汤,伯父询问服务员后,又加了两个特色菜。

“阿南,听说你最近很忙啊。”伯父有些生硬地开始寒暄。

“嗯。”

“最近见到你姐了吗?她快生了吧?”

“没有。”

“你六月就要毕业了吧,还打算继续做那个论坛?”

“嗯。”

“我并非不支持你做论坛,但年轻人还是要有些积淀才能谈创业,不如考虑一下先出国读两年书。你不是一直都向往卡耐基梅隆大学吗?我有个老朋友在那里教书,应该可以帮忙推荐。”

“不去。”李南宇言简意赅地应道。

父子间的对话就这样僵硬地进行着,无论伯父问什么,李南宇都面无表情。伯父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我:“宋词今年多大了?”

“我21,大三,比阿南小一届。”

“也在C大念计算机吗?”

“我在C大,但是读经济的。”

伯父点点头:“你是哪里人?”

“福建人。”

“南方人啊。”伯父若有所思:“明年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父母希望你回家吗?”

“我爸妈比较开明,一般都尊重我的选择。”我礼貌地笑着。

“有没有考虑继续深造?”

“还没想好,”我瞥了李南宇一眼,应道:“但即便继续读研,应该也会选择北京的学校吧!”

“呵呵,伯父只是随便问问,不要拘束,多吃点菜。”伯父笑眯眯地把推动着转盘,话锋一转:“不如你和阿南两个人一起出国念书吧,我刚好有认识的人在伯克利的经济系。”

“伯克利?”我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的成绩申不上吧……”

“我问问老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你这么聪明伶俐,只要现在开始努力,肯定没问题的。”

“我们自己会安排好的,”李南宇突然开口打断了对话,冷冰冰地说:“不用您费心了。”

“阿南,你不要紧张,我就是随便聊聊,小姑娘对留学还是有兴趣的嘛!”

“真的不用您费心了。”李南宇的态度很坚决。

伯父收住了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阿南,你别这样。”我嗔怪地握住他的手。

他没有应答。我们三个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了好了,我在这儿,你们年轻人也放不开。”伯父望了我们几眼,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伯父,您还没吃几口呢!再多吃点吧!”我也站起身来。

他摆摆手:“不用不用,年纪大了,每次体检都不达标,医生让我晚上少吃点,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几口就差不多饱了。”

看着他几乎未动的碗筷,再看着一脸冷若冰霜的李南宇,瞬间我忽然心疼起这个年过半百的父亲。

“宋词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给伯父打电话,不要客气。”他递给我一张名片,然后冲儿子点点头:“阿南,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李南宇仿佛没听见一般,连头都没抬。

“伯父您慢走。”我将他送出包间,然后折返回来,推了推李南宇的肩膀:“以前听你的口气,还以为你爸多凶神恶煞冷血无情呢,没想到这么慈祥!倒是你,态度这么烂,下次别这样了,你爸得多伤心啊。”

“你别管这些事,他跟你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李南宇语气不善地说。

“你爸说,能把我送到伯克利呢!伯克利诶!”我搂住他的脖子:“你爸是这个意思吧?我没有听错吧?你爸是个大官吧?”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他突然转过头,冷冷地望着我:“你很想去?”

我的心顿时一凉,语气也凉了:“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受不了。”

“那你被收买时,怎么没想过我也受不了呢?”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漠然。

“你能不能不要用‘收买’这样难听的词?他是你爸爸!我只是想缓和你们的关系而已!”

“谢谢,我不需要。”

“李南宇,”我的声音都哽咽了:“你不讲道理。”

他缄默了几秒,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车钥匙:“不想吃就回去吧。”

一路上,我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见家长,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无端的争吵?

我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我希望他们能够修补裂痕,哪怕只是心平气和地和对方说说话,这有什么错吗?

停车、上楼、进门,我们谁也没有开口,沉默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房间。

李南宇径直去了书房,“嘭”一声关上门,我不甘示弱,立刻把卧室的门摔出更大的声响。

坐在床上,我便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越想越委屈。现在还是正月呢,我未在家尽孝道,孤身一人飞到北京陪他;从小娇生惯养,却愿意为他洗手作汤;虽然他们父子关系紧张,我还是尽力取悦他父亲。可他今天却用那样凉薄的语气对我说话,回到家也板着一张脸,连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真是令我失望极了。

我盯着地上的行李箱看了半小时,好几次产生了拎起行李立刻离开的冲动,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打开箱子,取出换洗衣物。

洗完澡,胡乱吹了吹头发,我便钻进了被窝。掏出手机,挨个拨出我哥、谢非岚和阿柳的电话,却又条件反射地瞬间挂断,因为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人也未必能体会我的委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

时间还早,我没有睡意,又不想面对满室的沉默,只好关了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待身体变得困倦。烦乱的思绪纠缠成一个漩涡,将我卷了进去,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知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正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隐约感觉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耳畔回荡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小词……”

我翻过身,嘟囔着:“嗯,阿南?”

滚烫的唇舌突然覆盖下来,我在缺氧中变得清醒,推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阿南,你怎么了?”

“对不起,小词,”他从我的额头吻到我的唇角:“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我的心立时软了,刚才立的种种原则,发的种种毒誓,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怎么舍得不理你。”情话缠绵,湿润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

“你还凶我。”我撒娇地控诉。

“对不起,小词,我错了。”

“阿南?”

“嗯?”

“你跟你爸……为什么关系不好啊?”

李南宇沉默半晌,才闷闷地开口:“他心里只有工作,根本没有婚姻和家庭。”

“很多男人都以事业为重,你不应该为此怨恨他,他也是为了你们好。”我劝慰道。

“为我们好?”他的语气变得尖锐:“我妈癌症晚期时,他也没去医院看过几次,反而在我妈过世那天,将我送到奥赛培训营,我甚至没能见我妈最后一面。后来,他因为政治关系,娶了我姐的妈妈。那是个善良的母亲,给这个家和我都带来了许多温暖。可我爸的心始终不在这个家里,我姐的妈妈闹了几次,再加上当时我姐外公已退居二线,不再当权,他便觉得这段婚姻带来的麻烦多过利益,要求离婚。我姐的妈妈不同意,他便采取冷暴力,直到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折磨成抑郁症,最后将她逼上了自杀的绝路。他大概早已预知了不详,提前让人将我姐和我送回浙江老家,直到风波平息后,才将毫不知情的我们接回北京,面对空荡荡的家和一座冰冷的墓碑……”阿南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你看到的和蔼慈祥,只是他这么多年磨练出的圆滑虚伪,小词,求求你,别再劝我了,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

“阿南……”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紧紧抱住他。

他更用力地回抱我:“每次他把我送走,总会发生可怕的事。所以,当他提出要送我们一起出国时,我感觉不到欣喜,也感觉不到关爱,我只是感觉非常的恐惧……”

“阿南,别怕,你还有我。”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谢谢你,小词,谢谢你陪在我身边。”他的头深深埋在我的颈窝,皮肤上传来一片温热的湿意,令我忍不住为之颤抖。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他。

这样的他,将我的内心打穿成一口深井,涌出澎湃的温柔。

“小词,这就是我从未示人的最后一张底牌。你的灵魂这样纯真,我的出身却如此不堪,我害怕你厌恶这样的我。可是现在,我对你再也没有任何隐藏和保留了。”

我瞬时湿了眼眶。

这样绝望的痛苦,却包裹着这样深情的告白。

“李南宇,”我轻吻他的头顶,郑重地说:“我爱你。”

我愿与你相拥至无数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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